沈汐柠穿着简洁的蓝色衬衫,搭配白色的长半裙,边整理做旧奶白色帆布包里的书本和设计图,边走下台阶,阮梦看到她,西目相对时,她冲她莞尔一笑。
不明白昨晚还讨厌她的女生,为什么今天会出现在这里,还对她友好地微笑,沈汐柠没做过多的设想,唇边泛起的浅淡一笑,下意识回应着阮梦的善意。
昨天顾竞离开后,他的首席助理李焕找到她,清晰,简洁,明了地向她解释了沈汐柠那段视频的由来。
顾竞本不想向任何人透露沈汐柠过去所受到的伤害,也觉得没有必要解释太多,但他宁愿毁了他自己的声誉,也不想用她的人格来为他们这段关系买单,他付出失去什么都无所谓,他不会再让她受到一点委屈和伤害。
阮梦看向沈汐柠漂亮澄澈的眼睛,眼底弥漫着充满歉意的温柔:“沈汐柠,对不起,李助理跟我说了有关你的事情,我为我昨晚的言论,真诚地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阮梦的言语,让沈汐柠倏忽想起她曾经在特殊学校时,偷偷用学校电脑,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在她让张敬宇把她被霸凌时的视频发出去后,别人信与不信,都跟她无关了,她没那么在意,也不想过多自证解释,因为就像作家三毛笔下的那句,你对我的百般注解和识读,并不构成万分之一的我,却是一览无余的你自己。
“没关系。”沈汐柠朝阮梦浅笑,“所以你相信是顾竞哥哥出轨了?”
沈汐柠的声音温柔软糯,像一缕春风,撩过耳后,却又仿佛透着忧伤的哀愁,让阮梦怔愣,她想就算整个圈子里的人都认为是顾竞出轨,移情别恋了,对顾竞各方面也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不重要不是吗?”
经过昨晚,阮梦己经想通了,顾竞不喜欢她,他们以后,也不会有可能,他有他坚定喜欢而保护着的女孩,他不会随随便便交往一个女生,不管是之前的沈丝妍,还是现在的沈汐柠,都有她们自身独特,而她没有看见的个人魅力吧,所以她该放弃了,坦然承认她的“偶像”,就算她再怎么喜欢他,追逐他,他都不属于她,而她也不属于他。
沈汐柠浅笑,声音细小到如落在湖面上的梨花:“对,不重要。”
——
沈汐柠靠在地铁的角落,像一株淡然插在透明玻璃杯里的百合花,温温柔柔地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
穿着灰色制服的工人,透明塑料袋里装着各色蔬菜,他的布鞋,破了一个洞,他的袜子是红色的,他抬头跟同事聊天,声音温和轻柔。
一头白发的老人靠在椅背上打盹,印刷着医院名字的塑料袋里,装着好多瓶瓶罐罐的药。
小男孩的鞋落在了旁边小姐姐的白色帆布包上,小男孩的妈妈看见了,温柔地让他跟姐姐道歉,她从包里掏出纸巾,去擦小姐姐的帆布包。
小姐姐低头在看放在膝盖上的书,封面上的书名是:《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
同样一个座位,遇见过不同的人,而地铁在经过人来人往后,终于到达了终点,沈汐柠走出地铁,刚才在地铁里问她要联系方式的男生,又追上她:“真的不能加个微信认识一下吗?”
沈汐柠再次温柔地拒绝了他:“真的不能,谢谢你。”
出了地铁口,阳光像偏斜下来的伞,落在沈汐柠白皙素净的脸颊上,她抬手遮住刺眼的光芒,路边上有卖各种小吃的摊车,有牵着狗狗出来散步的情侣,有帮助失明老人过马路的小学生,她淡笑,这个世界,似乎真如陆希昂所说那样,没那么糟糕,不只有言语暴力霸凌下阴沉的黑暗,那仅仅只是冰山一角,只是恰好被她遇见,而她可以选择永远逃避,也可以选择,用另一种升华的方式去面对它。
沈汐柠纤长浓密的睫毛,因震惊而轻颤着,记忆里那所像牢笼般的建筑,那所豢养了她十几年的特殊学校,竟然真的被推翻修建成了一所公园。
沈汐柠难以置信地注视着偏粉色透明水晶调景观石上的名字:星期八公园。
这是她的环境设计图!
公园里面被樱花树包围着,玻璃花瓣设计的道路边,种满了雪滴花。
沈汐柠没有再继续走下去,她坐在粉色的长椅上,眼泪情不自禁地便落了下来。
之前沈木白哥哥帮她联系了海滨网红街那边的政府部门,使得她的厕所设计图成为了实体,她下意识就觉得应该是沈木白哥哥替她实现了这个愿望,但很快就被她否认了,那些设计图不是她在大学时期的作品,而是她十五岁时,在特殊学校里偷偷画地,为了不被江茵手下的人发现,她藏在了她的床铺下,她离开的时候,早就因为能见到哥哥,兴奋到忘记带走了,所以不可能是沈木白哥哥。
纷乱的思绪,像纷飞在风中的柳絮,幻化成一颗颗眼泪,簌簌落下。
“怎么又哭了?”顾竞蹲在沈汐柠的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揩在她的脸颊上,语气宠溺温柔,“不喜欢吗?”
沈汐柠抬眸看向顾竞,指尖陷在长椅的边缘,声音轻柔而缥缈:“顾竞哥哥,为什么?我都不喜欢你,你却还要为我做这么多吗?”
忘记听谁说过,有的人一次次的否认喜欢,我不喜欢你的言语下,是一句句我喜欢你,但我不敢喜欢你。
“柠柠,你很好,你值得被人喜欢,你也值得去喜欢别人,哥哥是真的很喜欢你。”顾竞抬手轻捏在沈汐柠漂亮的小脸上,想让她放松下来,“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给哥哥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好吗?”
沈汐柠抿唇,沉默地陷在她自我的矛盾中:“哥哥喜欢我什么呢?他们都说,我除了有一张脸之外,一无是处。”
“不是还有一张漂亮的脸吗?怎么就一无是处了?”顾竞痞笑着逗她开心,声音低哑又磁性,“我们柠柠漂亮又聪明,温柔又可爱,画画还好,优秀到哥哥都快不敢追了,怕又被拒绝。”
顾竞委屈又搞笑的语调,让沈汐柠抿唇浅笑,温柔的视线,毫不避讳地落在顾竞的眼眸里:“会有人拒绝哥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