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红妆?
竹瑶震惊,这可是达官显贵家的千金小姐才有的待遇。
那双杏眸渐渐泛起水光,少女神情复杂,仍有些纠结:“那元大人呢?”他可想娶她呢?
宁晚棠转眸看了眼裴知叙,示意该他表态了。
裴知叙瞥着她,淡声道:“朕晚些时候召元卿入宫说明赐婚的事。”
“听见了?”宁晚棠莞尔一笑,拉起竹瑶的手,“等婚事赐下,你便出宫吧。”
“……”竹瑶红着眼睛,没有应声。
主子待她这么好,告密的事才过去没多久,却不计前嫌地替她筹谋婚事,眼下主子怀孕,她怎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宫成婚呢。
“不,等主子平安生下皇子,奴婢再出宫吧。”
宁晚棠眸光半阖:“那就太迟了,我想早些看见你们成婚。”
竹瑶不理解她说的‘太迟’是什么意思,可裴知叙清楚,等生下孩子,她就要离开京都了。只是没想到她的计划这么迫切,连留下来观礼都不行。
想到这儿,男人眼底掠过一抹晦色。
…
日头西斜,红霞弥漫天穹,仿若给巍峨皇城披上一层金灿灿的轻纱。
元佑奉命入宫觐见。
“微臣元佑,叩见陛下!”
御案后的帝王正伏案忙碌,从奏折中抽出视线,短暂落到元佑身上,“免礼,赐座。”
两名小内侍抬来交椅,放到元佑身后。
“不知陛下召微臣来,是有何事吩咐?”元佑一板一眼道。
“是有一件喜事要与元卿相商。”帝王将批完的奏折合好,叠到一边,而后翻开一本新奏折。
“朕打算替你指一门婚事。”
元佑闻言,错愕抬头,正好对上帝王那双黑涔涔的狭眸,喉咙像被尖刺卡住一般说不出话。
观着元佑复杂变幻的脸色,裴知叙莫名起了捉弄的心思,慢慢勾起眼尾,展露笑颜。
“这位姑娘可是国公府的小姐,品貌俱佳,门第相配,元卿还不谢恩?”
国公府的小姐?
晋国公府还是英国公府,亦或是绥国公府?
晋国公府与他有怨,陛下耳目通天,岂会不知;英国公府年轻一辈只有一位小公爷;绥国公倒是有女儿,可那姑娘长时间养在固阳老家,听说是个体弱多病的病美人……
元佑皱眉沉思,心里己经在措词该如何拒绝这门婚事了。
他缓缓抬手作揖道:“陛下,微臣掌管镇抚司,凶名在外,国公府的小姐金尊玉贵,嫁给微臣实在是委屈了,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另指一桩金玉良缘。”
裴知叙道:“你难道不好奇这位国公府小姐具体是哪一位?”
元佑道:“不好奇。”
帝王笑了笑,姿态慵懒地往龙椅后靠了靠,修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案。
大殿内倏然沉寂,唯有上首短促沉闷的敲桌声轻响,气氛好似一根绷紧的弓弦。
待敲桌声停下,帝王不带情绪的嗓音随即响起:“这门亲事原是阿宁亲口与朕提的,她说你与竹瑶两情相悦,想请朕为你们赐婚。”
见元佑一副怔愣的表情,帝王满意勾唇:“阿宁认了竹瑶为义妹,竹瑶便是忠国公府的小姐,但元卿一心公务,拒绝得这般爽快,朕也不好硬逼着你娶妻……”
“陛下。”元佑怕陛下反悔,赶忙出声道,“婚姻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微臣无父无母,婚姻大事该由阿姐做主,既然这门婚事是阿姐的主意,微臣没有怨言。”
好一句没有怨言,翻脸比翻书还快。
裴知叙语气淡淡:“这么说,元卿是接受这门婚事了,哪怕对方只是婢子出身,也无怨无悔?”
元佑跪地叩谢:“微臣出身布衣,幸得阿姐垂怜收在身边,微臣才得以建功立业。微臣娶妻,不求对方出身名门,贤良淑德,唯求与微臣志趣相投。”
似是被这番话戳中了心绪,裴知叙垂眸,掩下眼底的晦色,“既然如此,朕便赐下这门婚事。”
“微臣,叩谢圣恩!”
裴知叙瞧着跪在御案前的人,眸光暗了暗,抬手示意他退下。
偌大的侧殿安静下来,最后一缕红霞透过窗柩,洒在御案上,帝王长久沉默着,眉眼间尽是孤寂之色。
…
柳才人怀了双生胎和帝王赐婚的事,很快传遍前朝后宫。
霎时间,后宫众人议论纷纷。之前总觉得云阳宫的主位不受宠,可人家怀了双生胎,若生下的是两位小皇子,将来的荣华富贵必不会少。
而且柳才人只出了一趟云阳宫门,赏赐就如流水一般抬进宫,可见宋太后和陛下对她的看重。
经此一事,后宫各处再不敢怠慢云阳宫的差事。
竹瑶要以忠国公府小姐出嫁的消息在云阳宫里流传开来,宫人们闲暇时,也没少议论。
“才人真是大度,连身边的侍婢都能指给西品指挥使做正妻。”
“听说才人和元大人情同姐弟,竹瑶一首伺候才人,选她做弟媳,知根知底。”
“咱们里头,就银砂姐姐长得最漂亮,竹瑶出宫后,银砂姐姐顶上,伺候好了才人,没准他日也能替银砂姐姐指个如意郎君。”
银砂听了那宫娥的话,羞赧道:“胡说什么呢,才人该睡醒了,还不快把手里的活儿捡起来。”
午后,宫人们聚在廊庑下调笑。
天色阴沉,寝殿门窗紧闭着,殿内光线昏暗,躺在榻上小憩的女人悠悠转醒。
竹瑶听见轻微的动静,立马绕过屏风,扶着宁晚棠到软榻坐下。
大抵是怀孕的缘故,这段时间宁晚棠格外嗜睡。她喝了口醒神的热汤,说道:“赐婚圣旨己下,你明日便出宫吧。”
“明日?”竹瑶吃惊,“怎么那般着急?”
“我找钦天监算了吉日,就定在正月廿五,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你早些回宁宅,早些准备。至于嫁妆,你不必担心,我会替你筹备好的,一定让你风风光光出嫁。”宁晚棠缓缓道。
竹瑶柳眉微蹙。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主子这般着急成婚的态度很古怪,却又想不出古怪的来由。
见竹瑶拧眉不语,宁晚棠浅浅一笑:“别多想了,就按我说的来吧。”
“是。”有些事,竹瑶不好多问,只能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