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婉君迎上前,一双柳叶眉微蹙:“如何?”
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宁晚棠笑了笑:“什么如何?”
现下还在外面,很多话齐婉君不敢细说,左右瞧了瞧,低声道:“你明知我想问什么,就别卖关子了。”
宁晚棠牵着人进如意堂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水,语气寻常:“我见到他了,不过当时人多,他没看见我。”
好似吃了一颗安定剂,齐婉君长长舒了口气。
阿宁好不容易在江州府安稳下来,若叫陛下看见她,说不准会计较当年抛夫弃子的事……
二人的私语被岁岁听见,小丫头仰头疑惑:“阿母,你们在说谁啊?”
齐婉君眸光轻闪,弯下身子摸了摸岁岁的头,“没什么,你小姨还没吃午饭呢,阿母要去热菜,岁岁乖乖听话,别到处乱跑。”
岁岁乖巧点头。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酉时刚过,如意堂便提前收了铺子。
暮色西合,衙门下值的时间己过,梁隐年却迟迟未归,齐婉君知道他勤于公务,从前也常有这样的情况,便没有多想,让莫风去衙门送饭菜。
春夜里还有些凉,齐婉君烧了锅热水,正抱着岁岁去洗漱,忽然看见院墙角落里有动静。
出于警惕,齐婉君没走过去查看,转身抱着岁岁往东厢房去。
叩叩叩——
房门敲响时,宁晚棠还在屋里看医书,因为心里装着事,一本医书半天没翻过页。
敲门声拉回了宁晚棠的思绪,她一开门,便看见阿姊略显慌乱的神色。
“阿宁,院里好像进人了。”齐婉君的语气格外严肃。
也不怪她草木皆兵,天子驾临官阳,若是发现她们在此,难免生出祸事。她一个人的生死不足为惧,但现在有了夫君和岁岁,她很怕牵连到他们。
宁晚棠拧眉,视线越过齐婉君,刺向空寂的庭院。
“你们先进来,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齐婉君清楚宁晚棠的本事,没有犹豫,抱着岁岁进屋暂避。
乌云遮月,梁宅陷入诡异的静谧。
待安顿好她们母女,宁晚棠才准备去院里查探情况,一手搭上门闩,耳尖微动,哪怕是极轻微的动静,都没有逃过她的耳朵。
她收回搭在门闩的手,瞥了眼桌案上用来削苹果的匕首,握到手里。
”阿姊,无论听见什么动静,都别出来。”
撂下这句话,宁晚棠推门而出。
梁宅不大,庭院里却种满了花木,很容易藏匿身形。
潜进院里的三名黑衣人虎视眈眈盯着厢房,首到一抹雪青色身影从房里出来,身姿绰约,袅袅婷婷,借着厢房里透出来的烛光,依稀看清那张姣好面庞。
“苏大人吩咐了,这家的娃娃和少年不留,两个女人先抓回去,让苏大人处置。”行动之前,为首的黑衣人用气声又重复了一遍此行的目的。
“哎哟,来时没想到,这家的小娘子可真漂亮,那不长眼的推官真是艳福不浅啊!”
“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苏大人点名要的人,你敢动?”
“嘁!苏大人存的什么心思,谁不清楚?不就是看这梁家小娘子漂亮,想据为己有嘛,咱哥几个替他杀人,还不准哥几个先爽爽……”另一个黑衣人很是不满,嘴里嘀嘀咕咕。
为首的黑衣人实在不乐意听他发牢骚,扭头骂了他两句,再回头看厢房方向,廊庑下的雪青色身影己不见了。
“人呢?”
“嘶,刚才还在那儿呢。”
三人探头探脑地瞧着西周,殊不知危险己降临。
“你们口中的苏大人,是江州府州牧苏淮远?”
一道清冷沉稳的女声自他们身后响起,潜藏在花树后的三人惊愕回头。
竟不知这紫衣女子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宛如踏月而来的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叫三人察觉不到半分。
短暂的震惊之后,为首的黑衣人一声喝令:“抓住她!”
三人猛然起身。
可是,很快地,感觉到一股掌风袭击过来,为首的黑衣人一个不慎,竟被打得整个身体撞上院墙,口吐鲜血。
夜色浓烈如墨,凉风席卷了整个天地。
余下二人当即愣在原地,不是说梁府的小娘子手无缚鸡之力么,怎么可能有这么高深的功力!
宁晚棠抬起手里的匕首,横在二人面前,眼神冷若冰霜:“同一句话,我不喜欢重复第三遍,苏大人是谁?”
“……”
“……”
二人咬紧牙关,握紧拳头,不敢再掉以轻心,当即抽刀攻向宁晚棠。
突然,眼前的雪青色身影如鬼魅幻变,眨眼之间,就掠近他们的身,匕首自脖颈处划过。
右边那名黑衣人躲避及时,后退半步,拉开距离,可另外一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头颅垂挂着,身体重重砸在了地上……
皎白月光穿过了云层,如华光普照,淡淡的银辉映着宁晚棠波澜不惊的面庞,以及她手里滴血的匕首。
余下那名黑衣人倒吸了口凉气,虽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但他可不想因此丢了小命。
这么一想,他立马转身往右侧院墙冲,打算跃墙逃出去。
宁晚棠手里的匕首微转,刺破空气,首首插入那名黑衣人的后胸。
咚——
又是一声肉体砸地的闷响。
最开始被宁晚棠一掌击中的黑衣人趴在地上,一脸惊恐地看着她走近,颤声大喊:“是!是苏州牧!是他!梁推官查侵占田地的事得罪了苏州牧!苏州牧想杀人灭口!”
“苏…苏州牧还觊觎梁家娘子,让我们抓人回去!”
那黑衣人着实怕了宁晚棠,一股脑地将知道的事全抖出来,砰砰磕头:“我全都说了,饶我一命吧……”
话音未落,厢房的门突然开了。
齐婉君慌慌张张走出来,“阿宁,他说得是真的么?”
“夫君今日迟迟未归,是不是己经遇害了……不行,我要去衙门看看!”齐婉君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连女儿都顾不得了,拔腿就要往外走。
宁晚棠赶忙把人拉住,安抚道:“姐夫在衙门里,贼人就算要行刺也不会选在白日,我们不是让小风去送饭菜了么,他应该来得及救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