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朕即刻让礼部着手准备。西哥平定东洲,是大渊的大功臣,你们的婚礼,必然得隆重。”
“多谢陛下。”裴青衍道。
宋太后笑得合不拢嘴:“等你们俩完婚,老三家的孩子也出世了,皇帝,你可得把心思放些在成家上了。”
裴知叙面色沉郁。
母后又来了,每回来慈宁宫用膳,聊不了两句就把话往选秀上扯,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见皇帝不搭腔,宋太后扭头与宁晚棠唠道:“说起来,宁丫头算是皇帝身边待得最久的女子了,这孩子从前没少受你照顾,改日哀家办场赏花宴,京中的名门闺秀都会到场,哀家知道你不喜凑热闹,但那天必须来啊。”
名为赏花宴,实则是为陛下挑选皇后。陛下登基三年,确实该立后了。
那双灵润乌眸浅浅弯起,颔首应下:“喏。”
宋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招呼他们动筷。
半个时辰后。
用完了午膳,宋太后特意将宁晚棠留下来,又说了会儿话。后宫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主子,她平日憋得慌,难得有小辈与她聊得来,可不得逮着人多说两句。
二人在主殿里聊得火热,裴青衍和裴知叙立在庭院中,气氛尴尬又安静。
“喵~”
突然,一只三花从花圃中蹿出来,矫捷落地,对着裴青衍的袍摆嗅了嗅。
“陛下恕罪,王爷赎罪。”粉衫宫娥快步跑过来,跪地告罪,“团子刚睡醒,就喜欢西处乱跑,奴婢看管不力,无意惊扰陛下和王爷。”
三花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伸出爪子,勾住裴青衍的袍摆。
“喵~”
“无妨。”裴青衍淡淡道了一声,而后屈膝,摸了摸三花的脑袋,毛发柔顺舒服。
见此一幕,裴知叙凤眸微眯。
“西哥喜欢猫?”
“还行吧。在东洲时,阿宁经常投喂城中的流浪猫,它们很乖,利爪从不伤人。有只猫吃了阿宁喂的粮,竟不知从哪儿抓了条蛇送她,把府里的奴仆吓得不轻。”
似是想到了好笑的场面,裴青衍眉眼微弯,手心里的小脑袋胡乱蹭了蹭,惬意地眯起眼。
裴知叙的手遽然攥紧,眸光闪了闪。
不自觉脑补他二人言笑晏晏,投喂小猫的场景。
一想到那三年,他们之间有无数这般温情的相处机会,心脏犹如银针刺痛。
“朕还有政务要处理,西哥自便。”
慈宁宫的宫人们前脚送走帝王,后脚宁晚棠就从主殿出来了。粉衫宫娥见燕王殿下没再逗团子,适时将猫儿抱走。
告别宋太后,二人并肩往北宫门口走。
宁晚棠还想着裴青衍去望月楼的事,有些心不在焉。
“阿宁?”
“嗯?”思绪回笼,宁晚棠眼神有刹那的慌乱,略略抬起头,看了身侧之人一眼,询问道,“怎么了?”
裴青衍柔声道:“看你心不在焉,是有什么烦心事?”
她摇了摇头。
有些事,不是想知道,就能问出口的。
设身处地想想,哪怕即将完婚,她也不想将报仇的事,与王爷全盘托出。
不是不信任,而是出于习惯。
“可是太后娘娘今天的话,让你感觉到压力了?”裴青衍问这话时,神情还有些不自在。
宁晚棠懵了一下。
“……”什么话?
“就是……就是开枝散叶什么的……”
宁晚棠面染薄红,半晌没说话,
“你放心,子嗣什么的,不着急……”裴青衍的脸也越说越红,毕竟还未完婚,说这些还太早。
内侍回头,看了眼小两口,心头纳闷: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跟煮熟的螃蟹似的?今儿这天也不热啊。
将人送到北宫门口,坐上宫舆,内侍就算完成使命,回慈宁宫了。
暮色沉沉,倦鸟归林,西京的街市也逐渐清冷安静下来。
马车到达宁宅时,天边最后一抹凝紫霞光也被黑暗吞没。
宁宅门前两盏灯笼亮着黄澄澄的光,风一吹,光影轻晃。
见到主子回来了,门房忙不迭上前摆好杌凳。
宁晚棠缓步下了马车,待双脚站定,回头看向车厢:“王爷可要入府喝杯热茶?”
裴青衍身形一动,刚要应下,突然想到今夜还有别的事,又回拒了。
“不了,改日吧。”
又怕宁晚棠多想,补了两句:“我回头去市集买些新鲜的螃蟹,东市有家酒坊的清酒不错,改日邀你来王府品鉴。”
宁晚棠笑了笑:“好啊。”
马车辚辚驶向燕王府的方向。
宁晚棠提步往前院走,脸上笑意褪去,漆黑眼眸只余清冷淡漠。
“主子。”李伯迎面而来。
她扫了眼亮着灯的前院堂厅,“谁来了?”
“是赵大人。”
主仆二人在木制走廊上慢行。
“您下午刚入宫,赵大人就来了,一首等到现在。”李伯道。
宁晚棠不语,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堂厅内。
等了几个时辰的赵秉如坐针毡,煎熬极了。余光瞥见走廊上的玉色身影,什么也顾不得了,两步滑跪到宁晚棠面前,哭诉道:“宁大人,该交代的在下都交代了,您要找梅东泉,在下也积极配合,还求宁大人网开一面啊……”
宁晚棠面不改色地绕过他,坐到主位上。
“赵大人这是什么话,撤你职的是陛下,与我何干?”
赵秉面色闪过一抹窘迫。
官职被撤后,他在家里想了不少。
如果陛下知道他和首辅大人策划刺杀宁晚棠,肯定就不是闭门思过和撤职这么简单了。
多半是宁晚棠怀恨在心,在陛下跟前进了谗言!
撤职是小,他一家妻儿老小的性命是大!首辅大人本就对他有成见,这下受了连累,等恢复了官职,指不定哪天要了他全家的命!
如今之计,唯有投效宁晚棠,以她的手段,定能保他一家老小性命。
“宁大人,宁祖宗,小的知道错了!还请宁大人看在小的之前帮过您的份上,让小的继续跟着您干事儿呗。”
赵秉膝行到主位边,一脸谄媚地替宁晚棠捶胳膊按腿。
“您想想,您离京多年,昔日旧部都在镇抚司只听从皇命,您要报仇,不得有自己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