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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涉及廊桥坍塌案的官员纷纷落马，在案件中受苦受难的百姓，都得到了抚恤金。
而赵秉也很快知道宁晚棠说的“热闹”，是何意。
近日朝会上，以吏部侍郎和御史大夫为首的官员们，在奏书上频繁提到恢复考绩法。
所谓考绩法，就是凡帝王谕旨交办，政府日常公务以及各衙门执掌之事，必须有专人负责，限期内完成，奖惩分明。
但奏书递上去后，朝中持反对意见的官员占了大多数，不仅仅是恢复考绩法，会让官员们无法懒政，更重要的原因是这条考成法的提出者，是在先帝在位期间获罪的前任首辅宁元修。
宁元修获罪后，其任职期间提出的所有章程，都被先帝亲口废除了，要是恢复考绩法，无异于打先帝的脸。
“陛下何尝不知考绩法有利于提高官员们纷纷办事效率，也能为朝廷选出人才，但废此法的人是先帝，而且宁元修是罪臣，用罪臣制定的规章制度，简首是个笑谈。”
赵秉坐在侧边交椅上，姿态闲散，说完喝了口热茶，咂吧两下嘴，完全没注意到李伯的脸色有些古怪。
“宁大人府上的茶就是好，入口回甘。”
“这是陛下派人送来的云雾茶，赵大人喜欢的话，可以拿些回去。”宁晚棠端着茶盏，浅笑道。
朝雨初霁，柳色清新。
彼时暖阳正盛，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宁晚棠乌黑云鬓间，双眸都变得灵动熠熠。
赵秉一惊，连连摆手：“不必，不必，这是陛下给您的东西，我怎敢要啊。”
袅袅茶雾氤氲在宁晚棠姣好的面庞，她缓缓搁下茶盏，红唇噙着温润浅笑：“依赵大人的意思，陛下对此事的态度很暧昧？”
“陛下一首未有决断，想必在考量恢复考成法的可行性。”赵秉道。
“那赵大人呢？”
赵秉当下没明白宁晚棠这句话的意思，愣了一下。
“赵大人觉得考绩法是否可行啊？”宁晚棠敛下眸光，漫不经心问。
赵秉为官多年，也是个人精，立马从她的语气中嗅出一丝不对劲来。
忽然想起那天，廖权唤宁晚棠为‘宁昭’，还说了一些死不死的话。
都是‘宁’姓，难道宁晚棠与宁元修之间有什么关联？
不可能啊，据他所知，宁元修死后，宁氏一族全部葬身于火海，无人生还呀。
赵秉眼波微动，小心翼翼问道：“……宁大人希望我怎么办？”
宁晚棠面无表情凝视着他，正色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不计前嫌替赵大人谋了个侍郎之位，抛却赵大人本身的才能不说，我自然是看重你能在这个位置，替我办成多少事。”
赵秉心肝一颤，起身走到中间，拱手躬身道：“不知宁大人要我办何事？”
“朝中懒政渎职的官员，仅是廊桥坍塌案中落马的那几位么？这把火烧得越旺，才足以动摇圣心。”宁晚棠道。
赵秉眼睛滴溜一转，道：“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府写折子。”
等人一走，李伯迟疑开口：“这赵秉有些小聪明，或许会猜到您的身份。”
宁晚棠镇定地喝了口茶，“知道也无妨，他影响不了我的计划。”
说罢，她拿出一封落了日期的请帖，递给李伯，“把这封信递进宫吧。”
李伯接过一看，赫然就是之前陛下差人递来的那封请帖。
而请帖上的日期就是今夜。
…
晚风徐来，月明星稀，
一辆马车自东华门驶出，静静停在宁宅后门的围墙下。
护卫马车的那群彪悍‘奴仆’，头上顶着斗笠，身穿普通长衫，遮掩相貌行迹。
但看身材体格，一眼便知这群人绝非普通人。
敲门声响了有一会儿，木门才开了条缝，李伯看清门外站的人，连忙将门打开。
昏黄灯火漏出门外，马车帷帘从里掀开，身着烟墨色锦袍的男人，戴着同样的斗笠下车。
重重烛影落在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上，正是微服出宫的承景帝。
李伯无言，引着帝王进府，沿着回廊来到花园凉亭。
凉亭西面布下纱帘，隔断了窥探的视线，晚风拂过，犹如湖边粼粼闪耀的波光。
裴知叙的唇线逐渐绷紧，单手撩起纱帘。
月色银光洒下，西方凉亭里灯火幽微，宁晚棠坐在长椅上，身着朱色刻丝如意云纹长衣。下配一条百蝶泥金长裙，乌发挽鬓，只简单簪了一根白玉簪子，点缀两朵珍珠串成的珠花，衬得一张脸愈发素雅清婉，叫人挪不开眼。
她浅浅啜了口酒，慢慢转头看向裴知叙。
“阿叙来了。”
裴知叙立在凉亭边，眸光灼灼发亮，心底除了惊叹便是欢喜，声音饱含兴奋期待，应道：“我来了。”
宁晚棠放下酒杯，托着雪腮，望着一步一步走来的男人，唇边勾起浅淡笑意。
她执起酒壶，往他面前的酒杯掺满酒。
裴知叙略略扫了眼凉亭内的风雅陈设，撩袍坐下，低头看了眼杯中酒水。
距离上次见面，己过去月余，这段时间里，无论他以何借口邀约，哪怕只是想见她一面都难。所以从收到请帖的那一刻起，他心里便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更何况眼前的阿宁，较之从前，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韵味，撩人心弦。
“阿叙，在想什么？”宁晚棠美眸微转，纤纤玉指端起他的那杯酒水，递给他。
裴知叙受宠若惊，接过酒水。
“在想你今夜为何约我来此。”
宁晚棠朝他举起酒杯，嗓音里带着极轻的笑意：“我猜你最近烦心事多，便约你出来喝酒赏月解闷。”
裴知叙静静端详她薄施粉黛的面庞，内心止不住悸动，还有桌案上的几道下酒菜，皆合他的口味，显然也是阿宁特地吩咐过的……
难道二哥说的“守得云开见月明”便是今夜？
酒过三巡，二人脸上均染上薄红。
凉亭中设了投壶，大抵是喝了酒的缘故，比起裴知叙的十投九中，宁晚棠要稍逊一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