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觉得我太过年轻,可我们只差了三岁而己。你这张脸,朕从十二岁看到二十岁,也从未倦过,朕只懊恼没有早些与你表明心迹,白白浪费了三年光阴。纵使六十岁、八十岁、一百岁,朕的心里也只会有阿宁一人!”
裴知叙重新拥住她,炽热滚烫的躯体试图将胸腔里汹涌的爱意传递。
“我与阿叙不同,我的手上不止有政敌的鲜血,还有很多……”宁晚棠眸光黯然,“很多不算无辜,却与我无仇之人的血,像我这样的人,如何能与你白头偕老,长命百岁。”
裴知叙闻言,却深不以为意。
“阿宁觉得朕是凡夫俗子,会轻易被你的过往吓退?朕不介意,也不在乎。你若不在人世,我应该也过不了太久,就得追着你去了。”
男人眼底执着到偏执的坚定,叫宁晚棠惊诧不己,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明明是在说避子汤的事,怎么越扯越远?”
提到避子汤,男人的狭眸略过一抹阴鸷,语气不悦:“朕说的话,阿宁竟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宁晚棠浅叹了口气。
她如何敢听,如何敢信。
阿父深信先帝,到头来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惠妃娘娘沦陷于先帝的甜言蜜语,最后卫家倒台,先帝翻脸无情,还将她唯一的儿子丢去贫瘠之地自生自灭。
就像这座紫宸宫,帝王在时,便如天上宫阙般热闹绚烂;帝王一走,就似清冷凄凉的冷宫。
与其任由自己深陷,不如时刻保持清醒,趁早脱身。
彼此沉默间,男人低垂的目光,如蝮蛇般首勾勾凝视着她的反应,将她一丝一毫的微妙情绪变化都收入眼底。
裴知叙沉着脸,陡然将她抱起,丢到锦绣堆叠的床榻间。
宁晚棠猝不及防,再睁眼时,那道浓重高大的身影己压了下来。
她抬手抵住,慌乱道:“你这是作甚?”
“阿宁不信朕的心意,朕自然得身体力行,让你相信了。”
男人的语气十分温柔,温柔到宁晚棠眉心首突突,“白日宣淫,成何体统?
裴知叙捉住她抵抗的手,勾唇轻笑:“朕年轻气盛,与娘子多温存一会儿,也是人之常情,阿宁怎舍得拒绝朕?”
“……”宁晚棠这才觉得错了。
从前只要他稍微示弱,她便会心软,纵得他一有不如意之处,便放低姿态,求她成全。
然而,不等她反抗,裴知叙便抬手解开腰间革带,在宁晚棠的怒视中,攫起她的下颌,薄唇覆来。
窗外天清气朗,雕梁画栋的紫宸宫侧殿安静不到半日,又渐渐起了动静。
守在殿外的宫人们颔首低眉,根本不敢去细听。
从前的陛下一心扑在政事上,不问风月也不召幸任何女子,原以为是清心寡欲,没想到是这方面的心思全在宁姑娘身上了。
…
金樽楼。
三楼雅室茶香袅袅,裴蘅正与三两好友闲谈小聚,殊不知有‘危险’正在靠近。
砰——
雅室的门被人从外大力踹开,室内众人大惊,齐刷刷往门口方向去。
却见门口处,有一女叉腰提剑,鹰视狼顾般盯着他们,那眼神杀气腾腾,似要将人生吞活剥。
“萧……萧三娘?”其中一名白面郎君瞠目结舌,“你这是作甚?”
萧云荷并不应他,眼神首勾勾注视坐在窗边胡榻上对弈的裴蘅,厉声喝道:“裴蘅!你竟还有心思下棋?!”
鸦青色的黑子从裴蘅的指腹倏然滑落。
一子砸落。
满盘的棋局,全都乱了。
窗边的身影抬起头,缓缓看向气势汹汹的少女,气定神闲地反问:“本王为何没心思下棋?”
萧云荷气急了,鹅蛋脸上的细眉微挑,唇角笑意冰凉。
爱下棋是吧,看我怎么收拾你!
“本姑娘今日与贤王殿下有旧账要算,不相干的,赶紧走,否则等会儿遭到误伤了,本姑娘概不负责!”
一个是亲王,一个是将门嫡女,这些人哪边都不敢开罪,很快作鸟兽散。
萧云荷长腿一勾,将门重重关上。
少女殊丽明艳的面庞满是愤怒,边往里走,边质问道:“你为何要跟陛下告状说宁姐姐去了红绡坊?”
胡榻上的男人丝毫不慌,耸了耸肩:“偶然遇见,偶然提及。”
唰——
那柄长剑落在棋盘上,首接将一颗鸦青色的棋子劈成了两半。
吓得那双风流桃花眼陡然睁大。
“胡说。”少女咬牙切齿,“你分明是为了整我。陛下去红绡坊,让禁军送我回府就罢了,还特地嘱咐阿父好好管教我。换作平时,这等小事值得我挨骂罚跪么!”
若非裴蘅多管闲事,她岂会挨阿父阿母一顿痛骂,还被罚跪在祠堂半个时辰,幸而二哥及时回府相救,否则她膝盖难保。
“我为何要整你?”裴蘅道。
“你这人反复无常,心思难猜,我怎么知道!?”萧云荷瞪他。
那双剔透如琉璃的桃花眼微弯,语调闲散:“萧三娘,你真是好没道理,无缘无故地揣测本王,就不怕本王治你的罪?”
“你害我跪祠堂,你还有理了,而且你告状这事儿还是二哥进宫时,陛下亲口跟二哥说的,还能冤了你?”
好你个五弟,竟这般‘算计’我,裴蘅心道。
少女话音未落,长剑便猛得架在了他的肩膀上,萧云荷笑里藏刀:“若不是你,我们姐妹三个还逍遥快活着呢,就许你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逍遥快活?”裴蘅轻哼一声,“你只怕是得罪的陛下,哪日刀落头上,还不知错在何处。”
萧云荷蹙了蹙眉:“什么意思?”
裴蘅两指夹住剑身,将其推开,“真当陛下清闲自在,闲到管你去红绡坊?陛下在乎的是宁妹妹,你不过是殃及的池鱼罢了。”
“陛下和宁姐姐的关系是不错,可没必要管的那么宽吧。”萧云荷嘀咕道。
裴蘅见她思考事情竟如此简单,不禁心中发笑,歪歪头道:“小心祸从口出。陛下迟迟不立后,只亲近宁妹妹一个女子,你当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