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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在身前的长臂愈发拢紧，男人磁沉嗓音在头顶响起：“朕若不去，阿宁事后必然会唠叨。”
这会儿是困意占上风，才会由着他任性。
宁晚棠眼也不睁，懒声道：“既然知道，就赶紧去。”
话音方落，右脸颊落下一点温热濡湿，“朕处理完政务便回来陪你。”
回应他的是女人拉高锦被盖过头的动作。
裴知叙撩开幔帐下床，慢条斯理地将地上散落的衣物捡起，又招来内侍入殿伺候。
年轻小内侍见殿中昏暗，便想点亮烛台，却被帝王抬手阻止。
正纳闷时，刘公公拍了拍他的头，往屏风的方向看了一眼，示意里面的人还睡着，莫要把人吵醒了。
小内侍这才了然，一举一动放得更轻了。
………
这一觉，宁晚棠首接睡到日上三竿。
殿中安静无声，她平躺了良久，撑坐起身时，下腹犹如来了癸水般流个不止。
想到他昨夜次次深入……宁晚棠不禁面染绯红，轻声唤宫人来伺候。
来的不是粉衫宫娥，而是昨夜的嬷嬷。嬷嬷扫了眼宁晚棠白皙脖颈处的红痕，面上挂着雀跃笑意，“宁姑娘可是饿了？老奴己命人备膳。”
宁晚棠被她看得不自在，抿了抿唇，语气冷淡：“替我更衣，然后再端一碗避子汤来。”
嬷嬷愣住，笑脸也僵了下。
见嬷嬷没有回应，宁晚棠掀眸，不冷不淡地睨她一眼：“有什么问题么？”
嬷嬷讪讪一笑。
陛下吩咐过，只要是宁姑娘的要求都得满足，可这避子汤……恕她实在不敢遵从。
陛下好不容易临幸女人，又如此看重宁姑娘，若知晓宁姑娘喝避子汤，定会龙颜大怒。
“这个事……老奴不敢做主，得先请示陛下。”嬷嬷迟疑道。
宁晚棠蹙眉，深吸一口气：“那便去请示吧。”
嬷嬷颔首退下，随后进来的几名粉衫宫娥端着托盘，托盘里是换洗的新衣裳。
正梳洗着，侧殿的门大开。
上朝前还眉宇舒展的男人，此刻面色阴沉，周身都是冰冷的低气压。
宫娥们不知发生了何事，俱是大气不敢出。
而坐在铜镜前的女人仍气定神闲，阖眸揉弄太阳穴。
宁晚棠本不想睁眼，无奈那道落在身上的目光太过炽热，炽热到她无法忍受，只得睁开双眸。
“怎么了？”她问。
恰好这时，宫娥己替她梳妆完毕，裴知叙抬手示意她们出去。
待侧殿只剩他二人，他们转坐到窗边的软榻上。
“阿宁明知故问。”裴知叙沉声道。
宁晚棠并不看他，随手拿过桌案上的书卷翻看，淡淡道：“你是说避子汤的事，我们之前无媒无聘，不适合怀嗣。”
稍顿，她又补了句：“难不成陛下不止忘了约定，还想让我怀嗣？”
迎着她探究的目光，裴知叙忖度道：“朕昨日是一时生气，才不顾你的意愿带你入宫。”
“但朕早己说过，我们的婚事只是往后延一延，若怀上子嗣，便顺其自然生下来，你是朕的皇后，我们的孩子，也将是大渊的太子。”
宁晚棠心下一惊，偏头望进那双涌动着疯狂与痴迷的凤眸。
这一眼，好似窥见平静海面之下，即将挣脱锁链将她彻底吞噬的庞大怪物。
那份潜藏在柔和面容下的偏执叫她惊愕又茫然。
二人默不作声地对视了片刻，宁晚棠被猛地拉过去，整个人被紧紧拥在宽阔的怀中，耳朵贴着男人的胸膛，强而有力的心跳从胸腔一声声地传来。
“难道阿宁从未想过以后？”低沉醇厚的嗓音自头顶幽幽传来，仿佛她若答一句‘没有’，就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宁晚棠靠在结实的胸口，耳畔是一声声急促的心跳。
“我……”她头一次迟疑了，毕竟她确实没有打算留在他身边一辈子。
如果撒谎，心里的愧疚便会愈来愈深；不撒谎，以这男人的偏执性子，恐怕她连紫宸宫的门都出不去了。
耳垂处忽然一热，裴知叙低头下来，温热鼻息洒在她耳边，手臂也越抱越紧，追问道：“阿宁为何迟疑？”
“我在想，世间女子千千万，阿叙为何执着于我？”宁晚棠道。
为何执着？
裴知叙眸光沉静，都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可他不同。从十二岁起，她便陪伴在他身边，她长他三岁，无论前方是刀枪剑雨，还是阴谋陷阱，她都会挡在前面，替他扫除障碍。
好在他不负她的期望，成功坐上皇位。而在他心里，能与他携手并肩，共治天下的人，只能是阿宁。
可当他把心中想法倾诉给她时，却换来宁晚棠的轻声一笑。
“等你再年长几岁，有无数美人充入后宫，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任君挑选时，你便会知道，如今的想法有多可笑。”
她不是世俗意义上的名门闺秀，不够知书达理、貌婉心娴；也不会琴棋书画、吟诗作赋。
她曾满心仇恨，双手沾满鲜血，若有朝一日，他背弃誓言，那她宁愿玉石俱焚，也不会忍气吞声。
一个处处要强，不懂示弱的女人，短时间还有新鲜感，可长久相处，怎比得上那些乖顺娇柔的解语花。
裴知叙拧眉：“阿宁是不信朕？”
宁晚棠失笑。
不是不信他，而是不信男人，手握权势的男人。
“纵是天上的明月，看久了也会觉得索然无味。”
她从男人的怀里退出来，乌眸一片沉静：“我比你大三岁，哪怕现在容貌明丽，也总有年老色衰的一天。而你是天子，身边永不会缺年轻貌美的少女，日日对着我这张脸，你总有一日会厌烦疲倦。”
“你愿意给我后位，赋我权力，可有想过这些权力落入一个满心计谋的人手里，或有一日，会变成对向你的尖刀。”
她望着裴知叙，嗓音一如既往温和，言辞却犀利如刀。
“真心瞬息万变，及时行乐便好，何必求天长地久？”
裴知叙眉宇紧拧，默然望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