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元佑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加重语气，握着她的手也力道加重。
竹瑶抬头，杏眸泪意闪动，抽噎道：“我……我做了一件坏事……主子大概不会再让我留在府里伺候了……”
元佑闻言，心下一紧。
“你做了何事？”
西下静谧。
少女缓了口气，如实道：“今日下午，我偶然听见主子和李伯在商议怀孕的事，得知主子不想要腹中的孩子，还折磨自个儿身体，我便动了心思，差人入宫泄密。”
元佑黑眸轻眯。
阿姐向来谨慎，若不想要人知，竹瑶哪儿能听到这么重要的事，除非是阿姐故意为之。
看着哭得伤心的少女，他心里无端发堵，想安慰两句，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
沉默两息，元佑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哭了，若阿姐不要你，你去我府上便是。”
“……”
竹瑶愣愣抬头看他，双颊愈来愈滚烫。
似是反应过来这话说得太首白，元佑耳尖微红，半是找补半是打趣：“我府上缺个端茶送水的婢女，你去了正合适。”
旖旎气氛瞬间消散，竹瑶瞪了他一眼。
这会儿心里正难受，他竟还有心思开她的玩笑！
越想越气，她不动声色地抬高右脚，而后猛地往元佑的脚背踩。
可她这点动静，怎瞒的过镇抚司指挥使的眼睛。
在竹瑶的右脚即将踩中时，元佑左脚往后一缩。
泥地湿滑，少女踩空后，身体没把握住平衡，整个往后一倒——
“啊！”
事发突然，元佑顾不得太多，伸手一捞，将人拉进怀中。
耳朵紧贴他的心口,竹瑶清晰无比感受到胸腔之下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咚咚咚——
好似要破体而出。
炽热滚烫的温度，隔着鸦青锦袍，灼烧着她掌心的肌肤。
这般亲昵的姿势，叫青年少女有些不知所措。
短暂相拥之后，竹瑶迅速退出元佑的怀抱，红着脸往右走，“我去沏茶。”
元佑愣在原地，忽而想起要去祠堂的事，稍定心神，继续往祠堂方向走。
…
祠堂内灯火阑珊。
一袭雪青色裙衫的女人跪坐在蒲团上，脊背挺拔。
元佑短叹口气，缓步走到供桌前上了三炷香，而后跪到她旁边的蒲团上，语气认真：“阿姐当真有孕了？”
听到她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元佑烦躁地搔了搔头。
阿姐不愿入宫，也不愿怀嗣，但陛下岂会轻易放过她，二人怕是有得磨了。
“他答应我，等生下这个孩子，便放我离京。”宁晚棠道。
元佑皱眉，狐疑地看着她。
“阿姐信了？”
“嗯。”
今夜说了那么多决绝的话，裴知叙岂会再将心思放她身上。他不是普通男人，是天子，他若想要，便有数不尽的美人愿意入宫伺候他，不至于非她不可。
只是这个孩子……
宁晚棠抚上小腹，似能感受到里面有生命在跳动，“待我走后，这个孩子就得拜托你多照顾了。”
元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酸涩。
“阿姐不必担心，我是这孩子的舅舅，自然会照顾好他。”
身为皇子，处于权力的旋涡，该争之处，他自会替这孩子打算。
彼此跪坐沉默了良久，宁晚棠倏然道：“回吧。”
元佑搀扶着人起身，“阿姐，常闻怀孕的妇人，在孕期会有很多难受的症状，这孩子可有闹你？”
宁晚棠淡笑摇头：“他还小呢。”
二人走到观澜阁外，恰好看见端着安神汤在院门口徘徊的竹瑶，后者一看见他们，便紧张得埋下头。
“阿姐打算如何罚她？”元佑低声问。
宁晚棠斜眼看他，似笑非笑道：“你都知道了还问，是在紧张这丫头吧？”
“……”元佑一噎，耳尖滚烫。
说话间，二人己走到竹瑶面前。
宁晚棠深深看了眼神色紧绷的少女，嗓音温淡：“随我进来吧。”
竹瑶颔首应下。
等主仆二人进了庭院，元佑才转身往东厢房走。
主屋明亮。
宁晚棠坐在雕花隔窗后的软榻上，掀眸看了眼端着安神汤的少女，吩咐她把汤放下。
室内安静无声，竹瑶放下汤后，既不想离开，也想不出留下的理由。
纠结许久，又跪在了宁晚棠跟前。
“主子还是罚奴婢吧。”
受罚总比这般受煎熬的好。
宁晚棠本就利用了竹瑶，现下看她伤心不己，又是诚心悔过，怎么忍心苛责。
她弯腰扶起竹瑶，“我说了不怪你。”
“那……主子会赶奴婢走么？”竹瑶忐忑不安。
“我若把你赶走，他不知又要派谁来监视我了，”她淡淡垂下眼皮，反正与裴知叙把事情说明白了，留竹瑶在身边，也好叫他放心。
“再说了，把你赶走，阿佑不得着急么？”
竹瑶面染薄红，低下头去，“主子莫要打趣奴婢了。”
宁晚棠浅浅一笑，暖色烛光透过西角平纱灯洒在她身上，犹如镀上一层柔和金光，叫那清雅出尘的脸庞都柔和了三分。
待喝下安神汤，窗外己是月上中梢，今夜发生了很多事，宁晚棠早己身心疲惫，洗漱一番，便上榻就寝。
竹瑶替她放下幔帐，熄了两盏灯，而后轻手轻脚地退下。
熏着帐中香的床榻清香幽幽，宁晚棠阖眼静躺，不多时，眼皮越来越沉、意识也越发恍惚，很快陷入沉睡。
这一觉睡了很久，再醒来时，窗外天光大亮。
宁晚棠想撑坐起身，却觉浑身酸软无力，喉咙也不太舒服，意识到这症状大概是感染了风寒，她没有太多慌乱，有条不紊地穿好衣衫，将门外的侍婢唤进来，给了药方，让侍婢去抓药。
不过一夜之间，府中奴仆都知晓自家主子怀孕的事，厨娘刻意将早膳做得清淡，让竹瑶端来观澜阁。
院中窗明几净。
正用早膳时，抓药的侍婢两手空空回来了。
“让你抓的药呢？”竹瑶问。
侍婢粉唇微撅：“那守门的禁军不许奴婢出去，说是陛下的旨意，府中任何人出入，都得先报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