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千澜心下哀叹,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问珊瑚,“你打听了没,这事儿可保真?”
“婢子还没来得及打听,不过前院洒扫的粗婢也在谈论此事,应该假不了。大家伙儿都在传,说楚二公子是因表小姐才深夜离的府,大小姐独守空房哭了半宿呢!”
裴千澜想了下,吩咐珊瑚,“你出去打听打听,大小姐的状况可还好。”
“小姐何不亲自去瞧瞧大小姐?”珊瑚说罢就后悔了。
自家世子妃和大小姐的姐妹关系并不和睦,世子妃贸然跑去关怀,定会被误会成不怀好意。
裴千澜倒不是怕被误会,只是不想沾国公府的事罢了,想知道裴玥瑶的情况,也是出于对算计换亲的那点小愧疚。
楚泊渊昨日正常迎亲拜堂,她还以为剧情发生了大逆转,现在看来,并不是逆转,应是有人出手干预,楚泊渊才没能及时知晓白纤纤逃走的消息。
至于是谁出手干预,并不难猜,想裴玥瑶和楚泊渊顺利成亲的人,除了关心在乎她们的至亲,也不会有旁人。
裴千澜突然想起,昨日白氏见的那外院护卫,步伐轻盈,一看就是练家子,白氏百忙之中私下见外男,很大可能与白纤纤的事儿有关。
若她的猜测没错,是白氏出手拦下了白纤纤出逃的消息,目的是为裴玥瑶保驾护航。
白氏比她预想中还偏爱裴玥瑶,也比预想中更忽略她。
白纤纤是白氏一手带大的,二人之间的感情比亲母女也不差什么,她不相信白氏会丝毫不知白纤纤离开承恩侯府后的行踪。
白氏若知晓白纤纤的行踪,也一定知晓白纤纤和楚泊渊在一起。
什么都知晓,却对于楚泊渊的逃婚视而不见,眼睁睁看着她被抛弃守了多年的活寡。
同样是女儿,这换到裴玥瑶身上,白氏就急急出了手,在外甥女和女儿之间,坚定选择了自己的亲骨肉。
即便早看明白了,裴千澜还是无法做到心如止水。
她很希望是自己误会了白氏,就像当初抛下她嫁人的妈妈,人只要还是在意她的,她就能释怀,不去计较不被偏爱的事实。
可白氏的作为总在刷新她的认知,将她心底存留的那点奢望也一点点击碎了。
因宋聆舟的病,花阳居当差的下人不能随意出院落,院里的消息相对闭塞,珊瑚打听不到有用的信息,只能出院子去外头打听。
顺着园子往西走,越靠近国公府,讨论昨日新郎出逃的下人就越多。
打听一路,珊瑚走的有些累,在假山旁的石头上坐下歇脚。
坐了一小会儿,忽听到假山的另一侧有脚步声,她以为是园子里当差的下人,也没在意。
可脚步声停下后,又传来女子的惊呼声,“啊,不要,不要啊……郡王饶了婢子吧,婢子自小定了婚约,还要出府嫁人的,不能没了清白。”
“什么夫君能比的过本郡王?乖~让本郡王好好亲香亲香。”
“呜呜呜……婢子只是个卑贱奴仆,配不上郡王爷,求郡王爷饶了婢子吧,饶了婢子吧!”
撕啦~
是衣服布料被撕破的声音,紧接着是女子压抑着的呜咽声,悲凉又无助。
即便没亲眼看见,珊瑚也能想象到假山后面发生了什么。
她的手脚发软,死命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怀郡王好色成性,王府中好多貌美婢女都遭其毒手,被欺辱过的婢女大多是敢怒不敢言,甚至有想不开寻了短见的。
可那又如何,侵占几个家奴而己,于皇家郡王而言,等同于是捏死几只蝼蚁,连毛发都无需损害半根。
珊瑚心里再惧,再不忿,也不敢坏郡王的好事。
等身体有了些力气,她慢慢站起身,小心翼翼往假山的另一边挪动脚步。
假山的旁边是条石子路,穿过石子路上了回廊,她就能逃离是非之地。
眼看着就要踏上回廊,眼前忽的一下冒出一道身影,如鬼魅般挡住了她的去路。
“啊!!!”珊瑚惊叫出声,瞧清拦路的是个人,忙抬手掩住唇。
她退后一小步,确定眼前拦路之人是怀郡王,忙强装镇定行礼,“婢子请郡王爷安。”
宋瑾怀盯着她,眼眸微眯,过了会儿才慢悠悠开口,“你是哪个院儿的?”
“禀郡王爷,婢子乃世子妃的近身侍婢,在花阳居当差。”珊瑚己极力隐忍,声音还是止不住的发颤。
想到自己是世子妃的人,并非宸王府的奴仆,即便是怀郡王,也不能随意动大嫂娘家带来的婢女,珊瑚心头的惊惧稍微褪去些。
“华阳居的婢女?”宋瑾怀勾起唇角,“果真是奴随主,这小脸生的和嫂嫂一样明艳动人。”
说着,他竟伸过折扇,试图去挑珊瑚的下巴。
珊瑚没料到怀郡王能这般无所顾忌,她惊慌退后一步,“婢子还有差事要做,就不叨扰郡王爷了!”
说罢急急转身,朝着另一边跑走。
跑了一阵儿,确认身后没有脚步声追来,珊瑚才放缓些脚步,胡乱擦了擦满头满脸的汗,有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无力感。
遇上这等要命的糟心事,珊瑚不敢再在外头逗留,回了花阳居。
这边裴千澜等了许久,耐心快耗尽时,才见珊瑚快步进了门。
见她穿的不是刚刚的碧色衣裙,裴千澜疑惑询问,“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怎还换了衣衫?”
“出了些汗,怕汗味儿熏到世子妃。”珊瑚不想给裴千澜找麻烦,没提遇到宋瑾怀的事儿。
冬日出汗虽有些奇怪,但想到珊瑚是个风风火火的急性子,裴千澜也没多想。
“打听的怎么样,大小姐人可还安好?”
“世子妃放心吧,婢子己经打听仔细了,大小姐只是哭了半宿,人没什么事儿,今晨还去给国公府的长辈们敬茶了。”
闻此言,裴千澜是真心佩服。
古代世家贵女太大度了,啥委屈都能吞下。
不过裴玥瑶的做法放在这个时代也算正常,楚泊渊新婚夜出逃是事实,再难过都无力挽回,身为新妇,不能再惹得国公府的长辈们不喜。
孝道为天的古代,新媳妇若想在婆家的日子好过,笼络长辈比笼络夫君还重要。
裴千澜判断的没错,裴玥瑶强咽下委屈,是想展示自己的贤良大度,让婆家长辈替她做主将楚泊渊寻回来。
可她没想到,事实跟她设想中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