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宋贺川言语里的遮掩,宸王妃惊慌道:“母妃的身子怎样不用你管,川儿你赶紧离开此处,速速回江南去。”
“为何?儿臣来都来了,绝不会无功而返,此次冒险来京势必要带母妃一道回江南去。”宋贺川语气坚决。
“京城太过凶险,不是你能久待之地。听母妃的,赶紧离开这儿,远离宸王府。”宸王妃急到声音发颤。
宋贺川以为她太过担忧自己,“母妃莫要担心,儿臣来京之事只少数几人知晓,不会有凶险,儿臣一定、”
宸王妃着急打断,“你不明白,凶险并非面上的算计,京城宸王府乃凶煞之地,会对你不利,甚至还会危及到你的性命。”
宋贺川被绕糊涂了,“宸王府是父王在京时的府邸,为何会是凶煞之地?母妃若不将事端道明白,儿臣绝不会离开。”
长子自幼便倔强认死理,长大后的性子更加固执,宸王妃又气又无奈,只能将心中担忧如实告知。
哪怕己过去二十载光阴,宸王妃想到当初曾经历过的一切,仍惶恐到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当年,因先帝独宠纯贵妃,宸王作为纯贵妃的子嗣,自出生起便越过身子骨孱弱的太子,被视为未来帝王的不二人选。
正如前朝后宫所预料般,先皇不仅亲自教导宸王,继宸王后,后宫再无旁的子嗣降生,就连贵为储君的太子也成了前朝后宫的摆设。
她身为楚国公府的嫡女,先太后的嫡亲侄女,从一众贵女中脱颖而出坐上了宸王妃的位置。
入宸王府的第二年,她便生下了先皇的嫡长孙,而成婚数载的太子依旧膝下空虚,她的一举得男使得宸王夺位的筹码加重不少。
就在宸王一派风头无两之时,她又有了身孕,若能再诞下男胎,宸王荣登大宝更加板上钉钉。
两次身孕间隔不到一年时间,过程却天差地别。
怀长子时,她孕期除有些嗜睡乏力外,从怀上到生产都很顺利。
可第二胎却大不相同,从得知有孕后不久,她便心慌恶心到吃不下东西,好不容易吃下些,也要吐出大半来。
像患上了极其难熬的病症,她度日如年,时时盼着生产的那日赶紧到来。
可肚子里的孩子好似故意与她作对般,在她肚子里生生多待了近一个月才有了动静。
孕期艰难便罢了,产程也极其不顺利,从有了阵痛到诞下孩子,足足耗费了两日两夜几十个时辰。
更要命的是,次子申年出生,地支见亥,生来带齿,乃天煞孤星命格。
煞星降生的当晚,整个王府的鲜花凋零,池中锦鲤死伤大半,刚满周岁的长子突发急症,整夜啼哭不止。
宸王府现煞星,乃大凶之兆,宸王将消息封锁,秘密请了得道高僧入府化解。
高僧道出,次子的命格太过霸道,若贸然除之,凶煞气会残留在宸王府,需百年之久才能散去,最好的办法是镇压,待时机成熟,再设法阵化除劫煞。
听从高僧的建议,宸王画地为牢,将刚出生的次子封锁进了王府最西北角的院落中,只派遣了一名口不能言的婆子贴身照料。
即便及时将煞星镇压,也没挡住宸王府接连而至的霉运。
宸王秋猎时被猛虎重伤,差点失去左臂;才满周岁的长子大病一场,将养了几十日才慢慢康复;而宸王妃自生产过后,便病恹恹的起不得身了,靠名贵药草吊着一条命。
最倒霉的还在后头,宠幸了宸王多年的先帝,临终之前,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皇位传给了前朝后宫透明人般的太子。
消息太过突然,又有内阁臣子和驻京将领的相护,宸王来不及反抗便大局己定,与唾手可得的皇位失之交臂。
先帝驾崩,太子登基,改年号盛昌,宸王就藩江南。
离开京城后,她的身子骨竟慢慢好了起来,不消半年,便恢复了康健。
由此更加认定,她历经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是个煞星,只要有煞星在,宸王府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宋聆舟,留不得。
听完宸王妃的讲述,宋贺川还是不大明白。
“儿臣被断定为天煞孤星,命局是如何破开的?难不成只要远离京城,儿臣身上的煞气便能消掉?”
昏暗烛光下,宸王妃的脸色更显蜡黄,她的唇瓣颤了许久,才发出声音,“煞气、无解。”
“那为何、”宋贺川想到什么,眸子蓦然睁大。
知他猜出了其中端倪,宸王妃落下泪来,“没错,你并非母妃与你父王的嫡次子,而是嫡长世子。宋聆舟才是真正的宋贺川,将宸王府推入艰难之地的天煞孤星。”
当年就藩之前,盛昌帝以宸王世子魂弱之由,提出留世子在京滋养魂魄。
宸王不愿寄予厚望的嫡长子困于牢笼,便李代桃僵,将次子充作嫡子留了下来。
震惊过后,宋贺川不屑开口,“狗屁的天煞孤星?不过是个任人宰割的病秧子罢了。母妃莫要太过担忧,儿臣定能将母妃平安带离京城。如今父王己掌控西南军马,用不了多久,咱们便能打上京城,将属于咱们宸王府的一切连本带利的夺回。”
“不行,不能这般冒险。幼时你便因那个煞星差点丢了命,现今好不容易长大,不能再被克到。听母妃的话,你赶紧离开京城,离那个煞星远远的,不用管母妃,母妃是他的生母,他也就使些上不得台面的腌臜手段,不会真将母妃如何的。”
宸王妃甩开宋贺川的手,用力推他,“快走,你赶紧离开此处。”
怕宸王妃伤到自己,宋贺川不得己退后一步,看过来的目光沉沉。
知他性子倔,宸王妃咬牙威胁,“川儿你若一意孤行,不顾自身性命安危胡来,母妃便亲手了结了自己,绝不会拖累你和你父王。”
“好,儿臣听母妃的,待天亮便离京回江南去。母妃保重,等儿臣归来。”宋贺川说罢,转身大步出了屋子。
随从和暗卫等在窗外,护送他从守卫薄弱的后墙处出了院子。
待回到歇息的院落,随从询问,“郡王明早真要返回江南吗?”
“来都来了,本郡王怎可能无功而返?”宋贺川眸中划过狠厉。
天煞孤星?煞气重?他倒要瞧瞧,将其挫骨扬灰后,还能否留得住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