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理寺卿的问询,裴千澜将看到的如实告知,至于其中内幕便没必要说了,大理寺自能查明。
宋聆舟也只说了刺杀的过程,对于刺客身份只字未提。
问询进行到一半,宋瑾嫣慌慌张张跑来了花阳居。
“不好了,世子哥哥,从江南来的人,昨儿下晌出府后至今还未归来。他们行囊和财物还在院中,人却没了踪迹,会不会出事了呀!”
“郡主无需太过着急,他们都有功夫在身,轻易出不了意外,兴许只是出府办事,等办完事儿便回来了!”宋聆舟淡漠道。
大理寺卿察觉出不对,问宋瑾嫣,“郡主说的江南来人不见了踪迹,可否告知下官,他们一共有多少人?其中有无样貌特征明显,一眼能辨别身份之人?”
宋瑾嫣做势想了想,“他们大概二十人左右,其中有个身量很高的,耳垂下方有片花生米大小的红斑,对了,还有一人额头正中有个比黄豆还大些的黑痦子。”
听到黑痦子,大理寺卿的眸子瞬间亮了,“说来也巧,昨晚行刺的刺客中也有一人额上生了颗黑痦子。王世子可否将府中见过江南来人的奴仆借给下官一用?”
宋聆舟痛快应下,“可以,配合大人查案,是本世子该行之举。”
待二人将事情定下,宋瑾嫣似才从惊愕中回神,“大人一定是弄错了,丘二他们是父王派来接母妃回江南的,丘儿是跟随父王多年的亲信,怎可能与刺杀世子哥哥、嫂嫂的贼匪有关?”
“郡主莫要惊慌,兴许只是巧合,待辨认过后,自会证明宸王爷的清白。”大理寺卿出声安抚道。
送走衙门的人,宋瑾嫣没有离开,反而又坐回了圈椅中,看着宋聆舟欲言又止。
宋聆舟挥退屋内下人,“郡主有何话,但说无妨。”
宋瑾嫣松开咬住唇瓣的贝齿,“二哥哥也来了京城。”
宋聆舟未表现出丝毫震惊,他端起茶碗,轻抿了口茶,才神色平淡道:“我知晓。”
宋瑾嫣盯着他,又问,“那世子哥哥可知晓二哥哥的下落?”
“这话,郡主应该去问衙门。”宋聆舟没有正面回答,但其实己经给出了答案。
宋瑾嫣心下了然,沉吟了片刻,又试探着询问,“二哥哥下落不明,嫣儿能进去主院瞧瞧母妃吗?”
“王妃正养病,有些消息在没落实前,还是莫要告知她的好。郡主也请稍安勿躁,再耐心等等。”宋聆舟委婉拒绝了她的请求。
“好,嫣儿听世子哥哥的。”宋瑾嫣达到目的,也不再多待,告辞离开了花阳居。
裴千澜全程旁观兄妹二人说明话,打着哑谜,暗自琢磨许久,才大致猜到宋瑾嫣此行的目的。
之前,宋瑾嫣一首替宸王妃做事,只会在暗处悄摸摸的提醒他们做防备。
今日故意将宋贺川一行人爆出,应该是想背弃宸王妃,改寻宋聆舟的庇护。
她都能看明的事儿,宋聆舟应该更加明了。
“世子觉得,郡主会乖乖听话,不将川郡王可能出事的消息告知王妃吗?”裴千澜出言试探。
宋聆舟微勾唇角,“郡主聪慧通透,自是知晓如何行事更利己。”
他话里的意思,是说宋瑾嫣不会管宸王妃母子的死活,但裴千澜以为,再自私利己之人,心底也有温情柔软的一面。
“郡主自幼丧母,由王妃抚养长大,心中定然十分记挂王妃的病情!”
宋聆舟轻叹一声,“生恩和养恩哪边更重,也得因人而异。郡主和怀郡王的生母出自前江南清贵世家,文采斐然,还有着江南第一美人之称,当年自入了宸王府便独得宸王的宠信。可惜,才貌无双的第一美人,到底没能躲过红颜薄命的劫数。”
宋瑾嫣的生母在她幼时便殒了命,于宋瑾嫣而言,应没有多少生恩可惦念。
宸王妃将宋瑾嫣养大,养恩似乎更多些,但这只是面上展现出来的。
不提宋瑾嫣被教养的如何,宋瑾怀被养成了不学无术,整日只知花天酒地的纨绔,其中绝对有宸王妃的手笔在。
宋瑾嫣若只是个心思单纯的普通女娘便罢了,但她却是个极其聪慧通透的人,自是能看透其中的龃龉。
在自身和面慈心黑的嫡母之间做选择,宋瑾嫣定然会背弃宸王妃选择保全自己。
彼时的楚国公府,楚国公的眉间拧出了山丘,“川郡王失了踪迹?”
楚泊渊眼下泛着青黑,面色也极其难看,“昨晚事发后,川郡王未回联络点,大理寺衙门处也无他的踪迹。”
思索片刻,楚国公还是觉得宋贺川独自逃掉的可能性不大,“昨晚死伤了二十多人,你确定川郡王不在其中?”
“儿子己反复确认过,不管是活口,还是死了的,都没有寻到川郡王。”
没寻到宋贺川,证明人还有活着的希望,楚泊渊的心却止不住的发沉。
宸王妃被软禁之事,是他差人传回江南的,宋贺川刚入京便出了事故,人若安然无恙还好,若有个好歹,宸王定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楚国公也抱着同样的侥幸,“没消息总比坏消息强,川郡王昨晚失手,说不准是逃脱后自行返回了江南。”
“父亲说的是,寻不到川郡王的踪迹,确实算作好事。有没有可能、”楚泊渊话出口,又自行否认,“罢了,是儿子太过焦心思虑太多。我己差人去了江南,川郡王是否安然归去,不日便可得知。”
稳操胜券的刺杀行动失败,楚泊渊隐隐觉着,宋聆舟不似面上看起来这般简单,一个病秧子,两次遭遇生死截杀都能化险为夷,未免太过好运了些。
昨晚帮宋聆舟御敌的人,上岸后便消失了踪迹,很像皇家和世家大族培养出的暗卫。
可细想下来,宋聆舟被关在王府数年,连府门都没出过几次,没有资本养暗卫,那些人应是承恩侯府派来护裴千澜的。
总之,裴聆舟只是个活不久的病秧子,没有倚仗,又没有得用的人手,就算有些小聪明,也不绝可能敌得过太子和川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