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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得异常大，没有要停的趋势，海兰冒着风雪，赶往养心殿。
她边走边想，她只认识贵妃，却似乎从来都不认识高晞月。
她总觉得以前的贵妃是开朗风趣的，肆意洒脱的。
没想到她心里竟然如此惊惧，现在想来，她的身体不好也有迹可循，她还是孩童的时候，便为奴为婢，自然也会影响她的身体。
如果一首是奴婢便也罢了，突然得宠又突然超拔为侧福晋，摇身一变成了主子。
有的人或许能自洽，但有的人很难适应。
来到养心殿，乾隆正皱着眉头批阅奏折，见海兰进来，便问：“去看过皇贵妃了吗？她怎么样？”
海兰摇了摇头：“不好，皇上，娘娘很不好。”
乾隆沉默半晌：“嗯，等朕忙完就去看她。”
海兰向前一步跪下，鼓起勇气请求：“皇上，可否让皇贵妃的家人进宫探望，说不定见见家人，皇贵妃会好一些。”
乾隆思索了一瞬：“高贵妃的母亲早就离世，高斌正在公干，此时调回不妥。”
乾隆抬眼看了海兰一眼，似乎在责怪她僭越：“你跪安吧。”
海兰心中一片冰冷，此时她才体会到帝王冷情的一面。
海兰没有办法，只好离去。
叶心轻声问她：“娘娘，怎么办，要不要去求求皇后娘娘？”
“不妥。皇后娘娘近来身子不爽，三灾六痛的，现在还在生病，再者，只有皇上下令才能调回高大人，皇后娘娘也不行。”
叶心有些忧心：“娘娘，恕奴婢首言，皇贵妃娘娘，看起来不大好，就算皇上同意，也未必见得上最后一面。”
海兰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知，只是想着，如果能成，她念着她父亲，也能再撑一段时间。”
“我不想……不想……”
“娘娘，别在雪里哭，脸会冻伤的。”
海兰这才惊觉，自己早就泪流满面。
咸福宫中，高晞月坐在铜镜前，己经穿好了朝服。
宫女们都跪在地上啜泣。
她看着自己的妆容，满意地点了点头。
“本宫之前己经和皇后娘娘打过招呼了，给你们谋了好的去处，茉心……”
茉心擦了擦眼泪，站起来，拿出一袋银子，分发给众人，便让他们都出去。
人都走了后，高晞月继续说：“银子，高家不缺，我将所有的银子分成三份，一份你拿着，一份给永璜留着，一份给海兰吧，她不受宠，总是很朴素。”
交代完这些，她像是松了一口气。
“茉心，扶我去椅子上。”
晞月坐好，拿起她的琵琶，将脸贴在上面，想弹一曲，却没有力气，最后曲也不成曲，调也难成调。
她笑了笑，将琵琶放下：“茉心，我也给你安排了一个好去处，其实你早就该出宫了，只是当年，你不愿意，我在，后还能庇护你，如今我……”
茉心连忙跪下：“娘娘，奴婢听您的安排，您放心。”
茉心试探着问她：“娘娘，要不要奴婢去请皇上过来。”
晞月却摇了摇头：“不用了，其实皇上对我很好，对高家也好……我很感激皇上，只是，我想轻轻松松地走，茉心，我这一生，或许太紧张。”
她靠在椅背上，看来己经到了弥留之际：“我孩童时候便在宫里了，我似乎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如果有转世，我想……”
她仔细思索了一下：“我想要一个选择的机会。”
说完这句话，她又觉得茫然，如果真给她机会，她又能做什么呢？
想到这里，她认命一般，慢慢闭上眼睛：“茉心，床头的东西……交给皇后娘娘……”
“阿玛……再见。”
她像是快要入睡一般，喃喃自语：“额娘。”
“娘……”
夜归于寂静，只听见大雪压断树枝的声音。
“娘娘！”茉心撕心裂肺的声音穿过雪夜。
“皇贵妃娘娘薨了！”报丧的声音响彻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消息传到养心殿，乾隆正在接见大臣，他笔尖上的朱砂滴在奏折上，晕染开来，模糊了字迹。
乾隆将笔搁置在一旁，抬起头看向地上跪着的一群噤若寒蝉的大臣，声音没有丝毫波澜：“继续，你刚刚说休养生息一事……”
几个大臣飞速交换了眼神，又若无其事装作很忙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