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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
一声极轻的咳嗽，突兀地在寂静中响起。
蓝雅的动作瞬间定格！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旋身的力道还未完全卸去，她保持着那个回旋踢的姿势，足尖悬空，猛地扭头看向声音来源——内殿与外殿相连的那道巨大的、绘着百鸟朝凤图的楠木雕花月亮门。
门扉虚掩着，一道颀长、阴郁的身影不知何时倚在了门框上。
萧绝。
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身上依旧是那身玄色蟒袍，衬得脸色在宫灯下愈发苍白得没有一丝人气。他斜斜地倚靠着门框，姿态慵懒，仿佛没有骨头。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眸，此刻正饶有兴味地、毫不避讳地落在蓝雅因运动而微微泛红、布满细密汗珠的脸上，以及她那个高难度的、极具力量感的定格姿势上。
他手里把玩着一块温润的羊脂玉佩，指腹缓慢地着玉面。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却像冰冷的探针，一寸寸刮过蓝雅绷紧的身体线条。
“太子妃……”他开口，声音依旧是那股子独特的、带着慵懒沙哑的磁性，在寂静的殿内清晰地回荡，每一个字都拖长了调子，慢悠悠的，像毒蛇吐信，“如此……活泼好动？”
他微微歪头，目光扫过蓝雅悬在半空的脚踝，又缓缓移回她紧绷而警惕的脸上，薄唇勾起一个更大的、带着明显恶意的弧度，声音陡然压低，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淬满了冰渣：
“是嫌孤……命太长，急着想守寡么？”
空气瞬间降至冰点。殿内辉煌的灯火，仿佛都因他这句话而黯淡了几分。
蓝雅缓缓收势，悬空的脚稳稳落回地面。汗水顺着鬓角滑落，她抬手随意地抹了一把，动作带着一种训练场上的粗粝感，毫无闺阁女子的娇柔。面对萧绝那淬毒的视线和话语，她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反而扬起一抹极其短促、甚至带着点挑衅的冷笑。
“太子殿下多虑了。”她的声音因为刚才的运动而有些微喘，却异常清晰，掷地有声，“身体是保命的本钱。守寡？”她顿了顿，目光毫不退缩地迎上萧绝深不见底的眼眸，语速不快，却字字如钉，“那也得有命活到您‘驾鹤西去’才行。毕竟……”她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萧绝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色，和他身上那股浓得化不开的药味，“盯着您‘鹤驾’的人，似乎比想弄死我的……还多。”
这话堪称大逆不道！任何一个正常太子听到，恐怕都要雷霆震怒。
萧绝脸上的那点假笑瞬间消失了。他倚着门框的身体似乎绷紧了一瞬，墨色的眼瞳深处，那点病态的兴味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寒潭，骤然翻涌起更加幽暗难测的旋涡。他盯着蓝雅，那眼神像是要将她剥皮拆骨，一寸寸看透。
死寂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蓝雅尚未平复的喘息声，在空旷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几秒后，萧绝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先是压抑在喉咙里，继而越来越大，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愉悦，在寂静的殿宇中回荡，诡异得令人头皮发麻。他笑得肩膀都在微微耸动，苍白的脸上甚至泛起了一丝不正常的潮红。
“好……好得很！”他止住笑，抬手抹了一下笑出来的生理性眼泪，眼神却更加幽深冰冷，如同淬了剧毒的冰棱，“爱妃果然……时时刻刻，都能给孤惊喜。”
他站首身体，不再倚靠门框。玄色的蟒袍随着他的动作如水波般流淌，衬得他身姿颀长而阴鸷。他一步步朝蓝雅走来，步履无声，像暗夜里捕食的豹子，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既然爱妃如此‘惜命’……”他在蓝雅面前一步之遥处停下，微微俯身，冰冷的药香混合着他身上特有的阴冷气息瞬间将蓝雅笼罩。他伸出手，那只骨节分明、冷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尖带着一丝凉意，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狎昵，轻轻拂过蓝雅因为运动而汗湿、微微泛红的脸颊。
蓝雅身体瞬间绷紧如弓弦！全身的肌肉都进入了最高戒备状态，眼神锐利如刀，死死锁住萧绝近在咫尺的脸。只要他再有进一步的危险动作，哪怕拼着撕毁那脆弱的“合作”协议，她也会立刻反击！
萧绝仿佛察觉到了她肌肉的瞬间紧绷和眼底闪过的凌厉杀机。他指尖的动作顿住，悬在蓝雅的脸侧，没有继续触碰。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里，病态的兴味如同鬼火般跳跃了一下。
他收回手，指尖捻了捻，仿佛在回味刚才那短暂触碰的温度。薄唇凑近蓝雅的耳廓，冰冷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垂，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磁性：
“那爱妃可要……好好活着。”他顿了顿，声音里淬上一丝冰冷的恶意，“孤这东宫，可缺不得……你这般‘有趣’的‘摆设’。”
说完，他首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蓝雅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探究，有冰冷的杀意，更有一种……仿佛发现新奇玩具般的、纯粹而扭曲的兴味。随即，他不再停留，玄色的袍角在转身时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无声地融入殿外更深的黑暗之中，如同鬼魅。
沉重的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他离去的背影，也隔绝了那股令人窒息的阴冷压迫感。
蓝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首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殿外深沉的夜色里，她才缓缓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肩背肌肉微微放松下来。被萧绝指尖拂过的脸颊皮肤，仿佛还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冰冷的触感，如同毒蛇爬过。
她抬手，用力擦了一下脸颊，眼神却越发冷冽。
摆设？有趣？
她走到窗边，猛地推开雕花木窗。深秋带着寒意的夜风瞬间涌入，吹散了殿内残留的药味和那股令人作呕的阴冷气息。她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目光投向窗外沉沉夜色笼罩下的、如同巨大兽口般的东宫。
这地方，果然是个巨大的牢笼。里面关着的，是条随时会择人而噬的毒蛇。
而她蓝雅，从来都不是任人摆布的玩物。
风卷起她额前汗湿的发丝，露出一双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充满不屈战意的眼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