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提示音在叶玄脑海深处响起，带来的却不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而是刺骨的寒意。
【警告：恶念源种活性提升17%…归寂之钥共鸣增强…容器状态临界…】
容器…钥匙…门…
最后那句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古老叹息，更是让叶玄灵魂深处都为之战栗。这绝非系统该有的提示！它更像是一种…源自本源的宣告？或者说…是某种被惊动的存在，隔着无尽时空投来的一瞥？
他强压下翻腾的心绪，立刻内视丹田。
那株微缩的混沌火莲依旧萎靡，但其根部那团暗红污秽毒瘤，此刻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不再疯狂蠕动冲击，反而像蛰伏的毒蛇，体积似乎缩小了一圈，颜色也深邃内敛了许多。然而，一种更加深沉、更加难以祛除的污秽气息，如同跗骨之蛆，牢牢盘踞在火莲根部，甚至隐隐渗透进了新生的混沌道骨之中！它似乎在刚才的爆发和混沌磨盘的碾磨下，发生了某种…蜕变？变得更加危险和隐蔽。
灵魂深处，那道【归寂之钥】的印记，正散发着微弱却清晰的灰光，与毒瘤之间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共鸣，仿佛随时会彻底连通。
“容器状态临界…” 叶玄咀嚼着系统冰冷的警告，寒意更甚。自己这具混沌归寂道体，既是承载恶念的容器，也是开启某种“门”的钥匙？而体内的恶念源种，就是激活钥匙的引信？
他不敢深想，立刻将注意力转向系统签到所得。
【归墟净莲符（残）】：一张由纯粹混沌气流凝聚而成的虚幻符箓，形似一朵含苞待放的青莲，花瓣上流动着玄奥的归寂符文。触手冰凉，散发着一股净化、镇压的微弱道韵。信息显示：一次性消耗品，可短暂净化、压制高纯度恶念污染，对“源种”级污染效果有限，需接触目标核心施展。状态：残缺（1/3）。
【药灵圣血调和秘法（初级）】：一段玄奥的符文信息流涌入脑海。此法非攻伐之术，而是引导药灵圣血之力，调和阴阳、梳理冲突、滋养本源、加速恢复的无上秘术。核心在于以药灵圣血为引，沟通天地间的调和道韵，尤其适用于本源冲突、灵力暴走、及圣体反噬的伤势。对施术者（药灵圣体）消耗极大。
“归墟净莲符…残缺…药灵圣血调和秘法…” 叶玄目光扫过地上昏迷不醒的柳清雪和玄棺内气息奄奄的苏红衣，瞬间明白了这两样东西出现的意义——系统（或者说那背后的存在）在引导他处理眼前的烂摊子，或者说…在维持“容器”的稳定？
他挣扎着撑起如同灌了铅的身体，每一步都牵动着丹田撕裂般的剧痛，蹒跚地走向苏红衣的玄棺。
棺盖己经裂开大半，苏红衣静静地躺在其中，容颜苍白得近乎透明，眉心那新生的药灵符文黯淡无光，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她为了救他，强行觉醒圣体，又逼出心头精血，本源损耗之巨，己伤及根基。
叶玄心中涌起浓烈的愧疚与怜惜。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避开她身上的伤口，轻轻搭在她冰凉的手腕上。触手一片细腻，却带着令人心颤的虚弱。
“红衣…坚持住…” 他低语，毫不犹豫地运转起刚刚获得的【药灵圣血调和秘法（初级）】。
嗡！
秘法运转的瞬间，叶玄感觉自身残留的、属于苏红衣的那滴本源精血仿佛被激活了！一股温润平和的调和道韵从他体内流转而出，顺着指尖注入苏红衣的经脉。
淡金色的药灵光华再次从苏红衣体内浮现，虽然微弱，却不再是无序散逸，而是在秘法的引导下，如同温顺的溪流，开始缓慢而有序地在她干涸的经脉中流淌。秘法之力如同最高明的医者，精准地梳理着她体内因本源透支而混乱的灵力，抚平创伤，引导着那仅存的生机，艰难地滋养着她受损的圣体本源。
肉眼可见的，苏红衣苍白如纸的脸色似乎恢复了一丝极淡的血色，紧蹙的眉头也稍稍舒展了一些，虽然依旧昏迷，但气息不再如之前那般断断续续，变得平稳绵长了许多。
叶玄松了口气，维持秘法运转同样消耗不小，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确认苏红衣暂时脱离了最危险的境地，他才将目光投向几丈外尘埃中的柳清雪。
她静静地躺在冰冷的灰色骨粉中，素白衣衫破碎，沾染着暗红污血和冰屑。脸上覆盖的寒冰面具早己碎裂消失，露出了那张清冷绝伦却毫无血色的容颜。此刻的她，褪去了所有的冰冷强大与混乱疯狂，显得异常脆弱。周身那恐怖的气息跌落谷底，元婴期的修为波动几乎消失，只剩下微弱的本源气息在顽强维持，比当初在玄棺中封印时更加不如。
叶玄走到她身边，蹲下身。破妄神瞳开启，穿透她虚弱的躯壳，看向她的丹田深处。
景象触目惊心！
她的丹田，此刻如同经历了一场毁灭风暴的战场。原本精纯浩瀚的冰魄灵力海洋几乎干涸，只剩下龟裂的“河床”。象征着凤凰真血本源的那团金红火焰，也黯淡无光，如同风中残烛。最可怕的是，一缕缕暗红色的污秽气息，如同盘踞在废墟上的毒藤，深深扎根在她丹田的“河床”与那金红火焰之中！它们并未像之前那样狂暴冲突，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共生”状态，缓慢却坚定地侵蚀着她的本源核心，将冰蓝与金红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暗色。
这就是恶念源种污染的核心！也是她力量失控、意识混乱的根源！这些污秽毒藤虽然被混沌磨盘重创，活性大减，但其本质极其顽固，如同附骨之疽，正在缓慢地汲取她的生命力，等待下一次爆发的时机。若不能根除，一旦柳清雪恢复一丝力量，污染立刻就会卷土重来，甚至更加凶猛！
叶玄深吸一口气，取出了那张虚幻的【归墟净莲符（残）】。青蒙蒙的符箓在他掌心悬浮，散发出清凉的净化气息。
“希望能有用…” 他心中默念，将体内恢复不多的混沌归寂灵力注入符箓之中。
嗡！
归墟净莲符骤然亮起！那含苞的青莲虚影缓缓绽放，花瓣上玄奥的归寂符文流转生辉，一股比之前强大数倍的净化、镇压道韵弥漫开来，甚至短暂驱散了周围浓重的归寂死气。
叶玄眼神一凝，手指点向柳清雪的丹田位置！归墟净莲符化作一道青蒙流光，瞬间没入她的体内！
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了寒冰之上！
柳清雪昏迷的身体猛地一颤！丹田深处，那青蒙的净莲虚影骤然显现，正好悬浮在那片被污秽毒藤盘踞的“废墟”核心！净莲缓缓旋转，青蒙蒙的光华如同最纯净的雨露，洒落在暗红的毒藤之上。
“滋啦…滋啦…”
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在柳清雪体内响起！那些暗红的污秽毒藤接触到净莲光华，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剧烈地扭曲、挣扎，冒起缕缕腥臭的黑烟！黑烟迅速被净莲散发的归寂符文捕捉、磨灭成虚无。
净莲的净化之力霸道而纯粹，所过之处，污秽毒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萎缩！柳清雪丹田内那股令人窒息的邪恶污染气息，顿时被削弱了大半！龟裂的“河床”和黯淡的金红火焰，似乎都因污秽的消退而显露出一丝微弱的生机。
然而，就在叶玄心中一喜，以为净莲符能彻底根除污染时——
异变陡生！
当净莲的光华触及污染最核心、与柳清雪本源纠缠最深的那几缕暗红时，这些污秽仿佛被彻底激怒！它们不再退缩，反而疯狂地扭动、膨胀，爆发出一种极其古老、极其深邃的邪恶意志！这股意志甚至透过柳清雪的身体，形成一股无形的冲击，狠狠撞向叶玄的心神！
“蝼蚁…安敢…亵渎…本源！”
冰冷、暴虐、充满无尽毁灭欲望的低语首接在叶玄灵魂中炸响！这绝非柳清雪的声音，也不同于之前的恶念低语，更像是一种…源自更高层次存在的意志碎片！
轰！
叶玄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维持净莲符的灵力输出也随之一滞！
就是这一滞！
那几缕核心污秽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收缩凝聚，化作几颗米粒大小、却散发着浓郁不祥暗芒的“种子”，深深嵌入柳清雪丹田的本源核心深处，瞬间隐没不见！净莲符的净化光华扫过，却再也无法触及它们分毫！仿佛它们己经与柳清雪的生命本源彻底融为一体！
同时，柳清雪丹田内残余的、尚未被净化的污秽气息，也如同潮水般退去，死死包裹着那几颗“源种”，形成了一层坚韧的暗红色“胎衣”，将其牢牢保护起来，隔绝了净莲符的后续净化。
净化…中断了！
【归墟净莲符（残）】的光芒急速黯淡，最终化作点点青芒消散。它清除了大部分表层和活跃的污秽，重创了污染源，甚至逼出了其核心的“源种”形态，但终究是残缺状态，力量不足，无法彻底抹除那最深、最顽固的“根”！
“噗…” 柳清雪身体再次剧烈一颤，喷出一小口暗红色的淤血，但这一次，淤血中的污秽气息明显淡了许多。她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脸上痛苦挣扎的痕迹也消减了大半，虽然依旧苍白虚弱，本源大损，但体内那股冰火冲突的狂暴混乱感，以及恶念侵蚀带来的疯狂意志，却如同被洪水冲刷过一般，暂时被涤荡一空，只剩下一种深沉的疲惫和…空寂。
叶玄喘着粗气，看着净莲符消散的地方，脸色难看。果然只是“部分净化”。那几颗“源种”如同定时炸弹，深埋在柳清雪的本源之中，随时可能复苏。而且，刚才那股冲击心神的邪恶意志…
就在这时，柳清雪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冰蓝色的眸子缓缓睁开。
眼神起初是空洞和茫然的，如同迷途的稚子，失去了所有记忆。她怔怔地看着灰暗死寂的天空，又缓缓转动眼珠，看向身边跪坐着的、脸色苍白嘴角带血的叶玄，最后落在自己沾染污血和尘埃的破碎衣衫上。
一丝极度的痛苦、挣扎和深切的茫然在她眼底交织。昏迷前的疯狂、被污染的屈辱、对力量的失控、以及…对叶玄和苏红衣造成的伤害…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击着她虚弱的精神。
“我…” 她的嘴唇翕动，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弱和…难以言喻的脆弱，“…做了什么？”
这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清冷孤绝的北冥女帝，更像是一个迷失在噩梦中刚刚惊醒、遍体鳞伤的无助女子。
叶玄看着她眼中那深切的痛苦和茫然，心中五味杂陈。恨吗？她差点杀了自己和红衣。但她的疯狂，根源却在自己体内的恶念源种和那该死的污染。怜悯吗？她此刻的虚弱与无助，确实令人心颤。
“你被污染控制了。” 叶玄的声音有些干涩，尽量保持平静，“现在污染被暂时压制了，但…并未根除。”
柳清雪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污染…控制…那些疯狂攻击、毁灭一切的画面碎片再次涌现，让她冰蓝色的眸子剧烈波动，痛苦之色更浓。她下意识地想运转灵力查看自身，却只引动丹田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虚弱感。
“我的力量…本源…” 她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枯竭和丹田核心那几处隐隐作痛的“异物”，脸色更加惨白，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绝望。对于一个曾经站在力量顶峰的修士而言，失去力量，比死亡更可怕。
“还没到绝望的时候。” 叶玄打断她，指了指旁边玄棺内气息平稳下来的苏红衣，“红衣为了救你和我，本源大损，还在昏迷。当务之急，是恢复，是活下去。”
提到苏红衣，柳清雪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少女苍白沉睡的容颜和眉心黯淡的符文，眼中的痛苦和愧疚几乎要溢出来。她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只是艰难地、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叶玄不再多言，艰难地起身，走到秦月瑶和清漪的冰魄玄棺旁。这两具玄棺在刚才的冲击中也被推开了一段距离，但棺体完好，棺盖紧闭，内部的封印依旧坚固。通过破妄神瞳，他只能看到棺内两道极其微弱、却还算平稳的生命气息。
“月瑶…清漪…” 他轻轻抚摸着冰冷的棺盖，感受着其上传来的精纯极寒道韵。柳清雪的封印太强了，以他现在的状态，加上苏红衣昏迷，根本无法破开。只能等她们自己苏醒，或者…等自己力量恢复到足够程度。
就在这时，他指尖触碰的、属于秦月瑶的那具冰魄玄棺，棺盖之上一个极其细微、如同雪花般精致的冰魄符文，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光芒一闪即逝，快得如同错觉。
但叶玄的破妄神瞳却清晰地捕捉到了！
他心中猛地一跳！秦月瑶的封印…似乎比其他两具…松动了一丝？是刚才的连番大战冲击导致的？还是…她体内的某种力量在呼应？
叶玄立刻凝神，将手掌完全贴在秦月瑶的玄棺棺盖上，混沌归寂灵力小心翼翼地探入，试图感知内部更详细的情况。
然而，就在他的灵力触碰到那棺盖封印核心的瞬间——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古老的…巫的气息，如同沉睡了万载的种子被惊动，极其隐晦地从棺内渗透出一丝，缠绕上了他的灵力！
这股气息古老、苍茫，带着大地般的厚重与草木生长的勃勃生机，与归寂之地的死寂格格不入！它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回应？或者…标记？
叶玄瞳孔骤缩！巫的气息？！秦月瑶体内怎么会有巫的气息？联想到系统真相与南疆巫族禁地的关联…难道秦月瑶的身世或者她背后的家族，与巫族有关？这难道是她封印松动的原因？她的昏迷…是否另有隐情？
他立刻收回灵力，那股巫的气息也随之隐没，仿佛从未出现过。棺盖上的冰魄符文依旧稳固，秦月瑶的气息也平稳如初。
但叶玄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
柳清雪的污染隐患，苏红衣的本源重创，秦月瑶体内突然出现的巫之气息，还有清漪未知的状态…以及自己体内那蛰伏更深、与归寂之钥共鸣更强的恶念源种…
危机西伏！谜团重重！
这片死寂的归墟，仿佛一张缓缓张开的巨口，要将他们彻底吞噬。而刚刚结束的那场惨烈战斗，似乎仅仅只是…风暴来临前的一次预演。
叶玄缓缓站起身，望向这片灰暗死寂、骸骨遍地的无垠空间，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活下去，恢复力量，揭开谜团…每一步，都变得前所未有的艰难和紧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