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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收工后，林绾绾准备回化妆间，走近门口，就在指尖即将触到冰凉的门把手时，里面刻意压低的、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林小姐，钱什么时候能到账？求你了！我弟弟那边…真的等不起了！他们说了，明天再看不到钱，就…就……”
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什么严厉的话：“我知道！我知道风险！可是……可是她对我真的很好，我…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我……”
接着，小艾的声音陡然拔高，又迅速压了回去，像是怕被人听见：“别说了！我明白…这是最后一次…就这一次！你答应过的！我只要钱，我给你拍你想要的！”
电话被匆匆挂断。
林小姐？
果然是林乐瑶！
她想过林乐瑶会纠缠不休，会用尽各种肮脏下作的手段，但她从未想过，她会收买自己身边的人。
林绾绾那个总是带着点怯生生又无比认真的笑容，一口一个“晚晚姐”叫得真心实意的女孩，心里一阵酸痛。
前世秦淮河畔，鸨母虚情假意的呵护，姐妹们笑里藏刀的算计，恩客们甜言蜜语下的肮脏交易……那种熟悉的、被至亲之人从背后捅刀的剧痛，林绾绾再次体会到了。
她扶着冰冷的门框，指尖用力到泛白。
她深吸一口气装做无事的样子，推门进去。
“晚…晚晚姐？！”小艾被推门的声音吓了一跳，满脸的惊恐。
“嗯，手工，累死了，等会去吃夜宵。”林绾绾的语气平淡得没有任何波澜，径首走向自己的专属座位。
小艾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林绾绾伸手去拿桌子边上的卸妆水，小艾条件反射般冲过来想要帮忙，可是刚做了坏事心虚，让她心不在焉，冲过来的动作过大，撞翻了桌上的化妆包。
“哗啦——！”
化妆包被整个撞翻，里面零零碎碎的眼影盘、散粉盒、口红、化妆刷……散落一地。
“对不起！晚晚姐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收拾！马上收拾！”小艾的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整个人彻底慌了神，几乎是扑跪下来，手忙脚乱地去捡拾满地狼藉。
林绾绾没有帮忙，也没有责备，只是弯下腰，捡起了脚边那支摔断的口红：“东西摔了，可以再买。人心要是脏了，沾上了不该沾的东西，可就难洗了。”
小艾捡东西的动作猛地一僵，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死死地低着头，不敢抬起，更不敢去看林绾绾的眼睛。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她正在捡拾的散粉盒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林绾绾没再说什么，只是拿起卸妆棉，沾湿了温和的卸妆水，对着镜子，卸掉厚重的妆造。
小艾的崩溃印证了她的猜测。
她想起了前世秦淮河上，那个因为偷了恩客一点碎银子给病重老母买药，而被鸨母下令活活打死的、名叫小桃红的丫头。临死前，小桃红那双望着自己、充满哀求和无助的眼睛，和此刻小艾眼中深埋的绝望何其相似？
深夜的酒店走廊，寂静无声，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的脚步声。林绾绾站在小艾的房门外，手里拎着一份还散发着热气的海鲜粥和几样清淡小菜。她抬手，指关节在门板上轻轻叩了三下。
笃，笃，笃。
门内先是死一般的沉寂，仿佛无人。过了足足十几秒，才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犹豫不决的脚步声，停在门后。猫眼处似乎暗了一下，有人正从里面紧张地窥视。
“咔哒”一声轻响，门锁被拧开。
“晚…晚晚姐？”她的声音嘶哑干涩，似乎刚刚哭过。
“看你晚上也没吃什么东西，给你带了点宵夜。”林绾绾的语气温和自然。
她晃了晃手里的袋子，食物的香气若有若无地飘散出来，“方便进去吗？”
小艾的手指死死抠着门框，她下意识地想摇头拒绝，拒绝林晚晚？她不敢。可让林晚晚进来？她更怕。
最终，小艾低着头，默默地侧开身，让出了进门的路。
林绾绾将宵夜放在靠窗的小圆桌上，自己则拉过桌边唯一一把椅子坐下，姿态放松，仿佛只是来串个门。
小艾则像受惊的鹌鹑，远远地贴着床沿坐下，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林绾绾慢条斯理地打开装粥的盖子，热气伴随着鲜香升腾起来。
“小艾，跟了我有……快一年了吧？”
小艾蚊子般嗯了一声。
“我记得你刚跟我的时候，眼睛里是没有被这个圈子染头的青涩和单纯，我信任你，就像信任小杨和李玲一样。“林绾绾舀起一勺粥，却没有送入口中，只是看着那氤氲的热气。
她顿了顿，将勺子放回碗里。
“这一年，你做事很细心，话不多，但交代你的事情，都办得很妥帖。我脾气不算好，你总是一口一个‘晚晚姐’地叫着，我习惯了你在身边，也把你当成了自己人。所以，在化妆间外听到那些话……”她的话音刚落，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得如同结冰。
小艾猛地抬起头，似乎想解释什么：“晚晚姐，我……”
林绾绾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
“别着急辩解，说说吧，林乐瑶给你多少钱？她今天又让你做什么？偷拍我的照片？还是找机会在我身边放点‘特别’的东西？”
“我…我弟弟……”她终于崩溃了，声音嘶哑破碎，“他…他被人设局…在赌场…欠了三百多万！高利贷！那些人…那些人天天堵在我家门口泼油漆，砸门！还…还拍了照片威胁我爸妈，说再不还钱，就把我弟弟的手脚打断扔到海里去！我爸妈…他们跪下来求我！说我不救弟弟，他们就…就跳楼！晚晚姐！我真的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啊！”
她哭喊着，双手痛苦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林乐瑶…林乐瑶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她…她派人找到我，说…说只要我能拍到…拍到你和傅先生私下在一起的照片…最好是…是那种看起来暧昧不清的…她…她就给我钱！先给我五十万让我应应急，事成之后再给一百万！她说…她说她只要照片，不会伤害你…我…我鬼迷心窍了！晚晚姐！我对不起你！我真的不是人！你报警抓我吧！送我去坐牢！我活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