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九鼎碎玉
咸阳宫?玉碎之夜(公元前 221 年)
青铜烛台上的牛油灯爆了三记灯花,嬴政的指尖在和氏璧残粉中划出细痕,宛如在六国地图上割裂最后的疆域。丹墀下的方士徐福垂首而立,广袖如夜鸦展翅,袖中齿轮吊坠随呼吸轻晃,在地面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陛下请看。" 徐福抬手,袖中飘出十二道磷火,在虚空聚成九鼎崩塌的幻象。最巍峨的昆仑鼎轰然碎裂,七道幽光破空而去:一片裹着冰晶的残片坠入东海,映亮方士们跪拜的凌仙阁废墟;另一片刻着古篆 "凌" 字的青铜碎块,则如流星般砸入中原腹地,落向秦岭深处的铸剑山庄。
嬴政的瞳孔映着九鼎崩裂的金光,忽然想起征服楚国时,曾在云梦泽见过的铸剑炉 —— 炉中腾起的火星与此刻幻象如出一辙。"昆仑鼎残片..." 他捏起一撮和氏璧粉,"与朕的传国玉玺同源?"
徐福叩首时,齿轮吊坠磕在青石板上,发出铁器相击的清响:"江湖本是碎玉重铸的熔炉。" 他抬起头,眼角爬满与齿轮同形的皱纹,"万年楼己在东海立基,专候残片归位。鼎碎则天下乱,鼎聚则九州囚,此乃天命。"
殿外突然传来夜枭长鸣,嬴政望着掌心的玉粉渐渐被夜风拂散,忽然想起方士们说过的谶语:"九鼎碎,江湖起"。他握紧拳头,玉粉从指缝漏下,如同六国贵族正在崩解的命运 —— 只是他不知道,这捧碎玉里藏着的,不仅是王朝兴衰,更是跨越千年的江湖劫数。
铸剑谷?雪国杀机(三十年后)
雪粒子打在青瓦上沙沙作响,周楚墨蹲在柴房门口,用冻红的指尖数着父亲挥锤的次数。第三十七锤落下时,炭炉中爆出的火星溅在雪地上,瞬间被暴雪吞噬,如同他对母亲仅存的模糊记忆 —— 总是在父亲挥锤时,从绣绷上抬起头,眼角眉梢含着笑,却在他跑过去前又低下头。
"楚墨,来试剑。" 父亲周铸剑的声音打断思绪。少年抬头,看见父亲灰白的鬓角凝着霜花,锤头落下时带起的火星,在漫天飞雪中划出细碎的金线,落在剑坯上嵌着的青铜残片上,竟让残片表面的云雷纹泛起幽光,如同后山寒潭的冰裂纹。
楚墨接过剑坯时,残片的凉意透过薄麻手套渗进掌心,与炭炉的热气相撞,烫得他手指蜷缩。他忽然想起三天前翻母亲妆匣的情景:檀木底衬的夹层里,这块残片与半枚齿轮状的玉佩并排放着,玉佩内侧刻着 "凌" 字,与残片上的古篆一模一样。
"记住,这是昆仑残片。" 周铸剑压低声音,瞟了眼墙角用桐油布裹着的檀木匣,"当年大禹铸九鼎,这碎片从昆仑鼎上崩落,刻着九州龙脉走向。" 他顿了顿,铁锤重重砸在铁砧上,火星溅在少年手背上,"万年楼的人追了三十年,为的就是重刻山河社稷图,掌控天下。"
突然,山门外传来铁蹄声,惊得檐下冰棱 "咔嚓" 折断。楚墨浑身发冷 —— 那声音像极了上个月给父亲送账本时,在 "铁器交易" 栏下反复出现的齿轮符号,此刻正清晰地刻在冲进来的黑衣人护腕上。为首者手持血红色长鞭,鞭梢骷髅头眼窝里泛着幽绿磷火,牙齿缝里还沾着暗红血痂,与通缉令上 "赤练堂主" 的画像分毫不差。
"铸剑山庄藏得好深啊。" 赤练堂主甩动长鞭,齿轮护腕在雪光中泛着冷光,"交出昆仑残片,饶你儿子一命。"
周铸剑突然拽过楚墨,推进柴房角落的暗格。剑坯与粗麻布裹着的帛书塞进他怀里,暗格地板翻起时,潮湿的霉味混着泥土气息扑面而来。父亲的手掌重重拍在他后背,力道大得让他踉跄半步:"顺着密道去衡山派,找你舅父陈铁衣。别回头,记住 —— 剑在人在。"
暗格闭合前的刹那,楚墨看见父亲抽出墙上的断剑 —— 那是母亲的嫁妆,剑鞘上半枚齿轮纹路被得发亮,是他幼年时总爱用指尖触碰的地方。血鞭抽碎窗纸的瞬间,断剑划出银亮弧线,青铜残片在火光中折射冷光,正巧照亮黑衣人护腕上完整的齿轮印记。楚墨瞳孔骤缩:那缺口形状,竟与母亲妆匣里的玉佩严丝合缝,如同阴阳鱼的两半。
地底寒气顺着裤管往上爬,楚墨跌跌撞撞在密道里奔跑,帛书边角的粗麻线蹭得胸口发痒。跑出三里地时,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他回头,只见铸剑谷方向腾起冲天青焰,火星混着雪粒纷纷扬扬落下,在夜空中织成母亲绣在帛书上的星图 —— 只是每颗 "星星" 都带着灼人的温度,烧得他眼眶生疼。
他忽然想起父亲曾说过,母亲的绣绷上永远绣着星图,因为她相信,每颗星星都是铸剑山庄守护的百姓。此刻,那些 "星星" 正在坠落,如同碎玉重铸的熔炉里迸溅的火花,照亮他逃亡的路。
记忆碎片?玉珏迷踪
楚墨蜷缩在密道尽头的山洞口,颤抖着摸出母亲的妆匣。半枚齿轮玉佩在月光下泛着温润光泽,与剑坯上的残片拼合时,竟发出清越的共鸣。他忽然想起七岁那年,母亲抱着他看流星,轻声说:"楚墨,每把剑都有自己的命数,就像星星终会归位。"
山风卷着雪粒子扑在脸上,楚墨望着远处衡山方向的暗影,握紧了剑坯。残片的棱角扎进掌心,疼痛却让他清醒 —— 父亲用命护住的,不仅是一块青铜碎片,更是千万百姓不被 "天命" 碾碎的希望。
雪越下越大,少年站起身,拍掉粗布衣上的泥土。密道入口的积雪渐渐覆盖他的脚印,如同岁月正在掩埋铸剑山庄的痕迹。但楚墨知道,有些东西永远不会被雪掩埋:比如父亲挥锤时的火星,母亲绣绷上的星图,还有他掌心的残片 —— 那是碎玉重铸的开始,也是江湖新生的火种。
远处,赤练堂的搜捕声渐渐逼近。楚墨将玉佩系在剑坯上,深吸一口气,朝着衡山方向迈出第一步。他不知道,这一步将踏碎多少齿轮阴谋,也不知道 "凌仙阁" 三个字意味着什么。他只记得父亲的话:"剑在人在。"
雪粒子打在山壁上,像极了铸剑炉里飞溅的火星。楚墨摸了摸怀里的帛书,忽然发现帛书边角露出半行血字,是母亲的笔迹:"一派溪山千古秀,三河合水万年流。"
他抬头,望见天际有流星划过,如同三十年前坠向铸剑山庄的昆仑残片。这一刻,少年终于明白:江湖不是方士口中的熔炉,而是千万人用血肉与希望铸剑的战场。而他,正是握着第一把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