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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夫子紧随其后，浑浊的眼睛里精光西射，再无半分卑微，语速极快：“谢生！时间紧迫！王爷此举，看似放任，实乃将你置于聚光灯下！王府护卫在此，你我更要小心万分！但这也是绝佳掩护！从今日起，你在此处‘读书’，天经地义！无人敢置喙！”
谢昀点头，眼中锋芒毕露：“明白！夫子，开始吧！”
炼狱般的冲刺，在王府护卫的眼皮底下，在“临时抱佛脚”的完美伪装中，轰然开启！
**昼：戏要演足。**
书斋内，不时传出谢昀刻意拔高的、带着烦躁和愚蠢的“读书声”：
“这‘学而时习之’到底什么意思？学？学什么？斗蛐蛐儿吗？习？习武还差不多！”
“之乎者也！狗屁不通！张老头儿！过来！给本世子解释清楚！解释不好，扣你束脩！”
“热死了！冰呢？！这破扇子扇的风跟没吃饭似的！”
有时还会传来拍桌子、摔笔的声音，伴随着谢昀的怒吼：“不读了！什么玩意儿！本世子不干了！”
门口的王府护卫听得嘴角抽搐，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对世子爷“朽木不可雕”的鄙夷和对张夫子的同情。
偶尔张夫子会被“吼”出来，一脸惶恐地小跑着去端冰盆或换扇子，背影佝偻凄凉。
这一切，都完美符合一个被逼读书、心浮气躁的纨绔形象。
**夜：炼狱无声。**
当王府的马车离开，静心斋彻底沉入黑暗，真正的搏杀才拉开帷幕！
书斋内，灯火通明。
谢昀如同不知疲倦的机器，疯狂地刷题、背诵、写作。张夫子化身最严苛的教官和最睿智的军师。
“谢生！看此题！‘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如何破？” 张夫子声音急促。
谢昀目光如电，脑中飞速运转：“破题当立‘君舟民水’之喻，引《尚书》、《孟子》，点明君王当以民为本，方能载舟远行！”
“善！然立意稍平！需拔高！引‘圣王垂拱而治’，落脚于‘君轻’乃为‘贵民’之手段！此为‘奇’！” 张夫子一针见血。
一篇策论写完，墨迹未干。
“辞藻尚可！但此处用典生硬！换‘大禹三过家门’之典，更显勤政爱民！” 张夫子枯瘦的手指点在一处。
“此处逻辑稍滞！加一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承上启下，更显警醒！” 他语速快如连珠。
诗赋短板，被张夫子用“模板+意境”强行提升。
“咏‘竹’？不必求奇！立意取其‘虚心劲节’！首联点题‘院角数竿竹’，颔联状其形‘疏影映苍苔’，颈联转其神‘心虚能容物，节劲不惧风’，尾联升华‘愿得此君性，傲然立世中’！不求字字珠玑，但求结构稳，立意正，切题准！足矣！” 张夫子如同庖丁解牛，将一首平庸却能拿基础分的应试诗拆解得清清楚楚。
谢昀的理科思维在张夫子的精准点拨下，爆发出恐怖效率。他将八股结构拆解为模块，将经义要旨归纳为公式，将诗赋格律转化为代码。他不再追求惊世骇俗的“新”，而是追求最精准、最符合“标准”的“稳”和“快”！
汗水浸透了他的内衫，后脑的旧伤在过度用脑时隐隐作痛，眼底的血丝浓得化不开。
但他手中的笔，却越来越稳，落笔越来越快，思路越来越清晰！王府送来的顶级澄心堂纸上，字迹从最初的刻意模仿纨绔的潦草，到渐渐显露出一种沉稳内敛的筋骨，虽尚欠火候，却己初具气象！
张夫子看着谢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蜕变，看着他眼中那因极度疲惫却愈加璀璨的执着光芒，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这哪里是临时抱佛脚？这分明是浴火重生！是绝境中的惊天逆袭！
几日后的一个深夜。
谢昀缓缓地放下手中的笔，仿佛全身的力气都随着这一动作被抽走了一般，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浊气，如释重负。
在他面前，摊开着一份严格按照院试要求、在规定时间内完成的模拟答卷。这份答卷由经义、策论和试帖诗三部分组成，每一部分都展现出了谢昀扎实的文学功底和严谨的思维逻辑。
经义部分，谢昀的字迹工整清晰，破题精准，结构严谨，对经典的解读准确而深刻。策论部分，他引经据典，恰到好处地阐述了自己对时政的看法，提出的建议既符合实际又具有可行性。试帖诗则以其清新自然的风格和优美的韵律，展现了谢昀在诗歌创作方面的才华。
然而，这份答卷最令人瞩目的地方并非其文学价值，而是其中所体现的思想。通篇下来，再也找不到半分惊世骇俗的“异端”思想，完全符合“代圣人立言”的规范。但在“仁政安民”、“务实勤政”的框架内，却又隐隐透着一股沉稳的力量感，仿佛在平静的表面下蕴藏着无尽的潜力。
张夫子拿起答卷，就着灯火，一行行仔细审阅。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浑浊的眼睛瞪得老大，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从最初的凝重，到中期的惊讶，再到最后的难以置信的狂喜，张夫子的表情如同一幅生动的画卷，将他内心的情绪变化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看得极慢，仿佛每一个字都需要仔细确认，生怕这只是一场美好的梦境。
终于，他放下答卷，抬起头，看向谢昀。
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那浑浊的眼底，此刻却翻涌着如同目睹神迹般的激动光芒！
声音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嘶哑颤抖：
“好！好！好！”
依旧是三个“好”字，却比上次更加铿锵有力！
“破题正！承题稳！股对工！辞章达！立意合！诗赋切！”
他枯瘦的手猛地拍在书案上，震得笔架跳动：
“谢生！此卷水准，己非‘足可下场’！此乃……必中之卷！”
必中之卷！
短短十数日！从被迫上架到必中之卷！
谢昀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简陋的屋顶，喉结剧烈地滚动。窗外，夜色深沉如墨，万籁俱寂。
但他知道，黎明将至。
童生试，己非关隘，而是他踏碎这腐朽命运的第一块垫脚石！
这“临时抱佛脚”的戏台，终将成为他名动天下的起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