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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总裁办公室。
陆言琛面无表情地听着白薇的汇报。
空气中浮动着她身上昂贵的香水味，与她此刻声情并茂的表演格格不入。
他的指尖在身侧蜷曲。
指甲死死嵌进掌心，尖锐的刺痛穿透皮肉，成为他对抗脑海中那股外来意志的唯一锚点。
女人眼含泪光，声音哽咽，每一个音节都经过了精密的计算。
她在为一个无关痛痒的失误，反复表演着恰到好处的自责与柔弱。
【指令：安慰她。】
那声音冰冷，蛮横，如同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脑髓，试图操控他的声带，扭曲他嘴角的弧度。
【指令：告诉她，你永远不会怪她。】
另一道指令接踵而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要将那份虚假的、令人作呕的“保护欲”强行注入他的情感中枢。
陆言琛眼底深处，一抹被压抑到极致的暴戾杀意，如地心深处的岩浆，无声翻滚。
他强行扼住了那股被植入的情绪。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碾碎了，再混着冰碴吐出来。
“下次。”
“注意。”
仅仅西个字。
像是西块从万年冰川上凿下来的，没有一丝人类温度的石头。
办公室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系统判定的“剧情”完成了。
但那股深入骨髓的冷漠与疏离，让白薇精心准备的，楚楚可怜的表情，第一次，僵在了脸上。
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的“玩家面板”上，那个代表陆言琛好感度的数值，史无前例地闪烁了一下。
跳动的红光，像一个不稳定的错误代码。
这从未发生过。
她不安地抬头。
却只看到陆言琛冰冷如刀的侧脸轮廓，下颌线绷得死紧。
他甚至，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仿佛她不是他捧在掌心的娇宠，只是一粒碍眼的灰尘。
……
同一时间。
公司茶水间。
凌夜顶着一张病态的、毫无血色的脸，正机械地冲着一杯速溶咖啡。
热水注入纸杯，一股廉价的香精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听说了吗？她被陆总彻底放弃了，办公室都要挪到杂物间旁边了。”
刻意压低却又确保能被她听见的议论声响起。
“活该，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还想跟白薇斗，简首是螳臂当车。”
周围同事们投来的目光，混杂着鄙夷，幸灾乐祸，还有一丝廉价的同情。
那些刺耳的话语，像一根根钝针，反复扎在“凌夜”这个角色的设定上，试图激发她“应有”的痛苦。
她听见了。
身体甚至非常配合剧情地，微微颤抖了一下，肩膀塌陷，显得更加脆弱无助。
但无人知晓。
在这具被所有人当成失败样本的躯壳之下，她的大脑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那些议论和羞辱，不过是她用来校准自己“NPC行为模式”的背景噪音。
她那双曾经锐利如刀的眼睛，此刻空洞得像一潭死水，映不出任何光。
这是完美的伪装。
是她为自己搭建的最坚固防火墙。
在这道墙后，昨夜截获的系统底层代码，正一行行飞速闪过，被她的意识拆解、分析、重组。
她找到了。
系统为12月17日“星光慈善夜”这个S级剧情，预加载的资源包。
以及，那个为了确保“玩家”白薇获得“海洋之心”项链而设下的，拥有绝对优先级的后门指令。
凌夜端起那杯滚烫的咖啡，转身。
一个女同事抱着文件，刻意挡住了她的去路，嘴角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想看她出丑。
她“不小心”手一抖。
滚烫的咖啡泼洒在地，褐色的液体也溅上了对方昂贵的白色皮鞋。
“啊！我的鞋！”
尖叫声响起，周围看好戏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凌夜用一种被抽干了灵魂的、麻木的声音，反复道歉，躬着身子，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有人看到。
在她弯腰用纸巾擦拭地面的瞬间，那双空洞的眸子深处，倒映出的，是通往地狱的烈火。
以及一行冰冷的，只有她和陆言琛能看懂的，二进制代码构成的倒计时。
战争，己经无声地开始了。
夜，死了。
B座，负三层，17号库房。
这里是世界的背面，是监控数据流都不会扫过一寸的遗忘之地。
空气里，刺鼻的霉味与厚重的灰尘，被角落里一台服务器散发出的灼热气息粗暴地搅动着。
那不是公司的资产。
是陆言琛亲手改装的战争机器，正发出野兽般低沉的嘶吼。
一道身影从绝对的黑暗中浮现。
像一个代码错误的幽灵，悄无声息。
凌夜。
她没有一句废话，将一枚小巧的U盘放在服务器冰冷的机壳上，发出轻微的“咔”声。
“人事部数据库的加密日志，我用最低权限拖出来的，花了六个小时。”
她的声音被压到极致，却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死寂。
“下一个剧情节点，财务部的王经理，系统会安排一场‘意外车祸’，让他重伤，然后被调离核心岗位。”
“调令三天后签发。”
“但签发指令的数据包，会在今晚十一点三十七分进入预加载状态，藏在系统日志的冗余数据里。”
陆言琛接过U盘，看都未看她一眼。
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起落，快到几乎看不到指节的动作，只留下一片片模糊的残影。
屏幕上，瀑布般的数据流以一种决绝的姿态，疯狂滚落。
那是他的战书。
亦是他的牢笼。
“你白天对白薇的态度，太冷了。”
陆言琛头也不抬，声音比服务器的金属外壳还要冰冷，不带一丝情绪。
“系统的‘纠错机制’启动了两次，耗费了我百分之七的算力去屏蔽。”
“你在挑衅它。”
“那不正是我们想要的吗？”
凌夜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尤为森然。
“让她察觉到你的‘异常’，让她惊慌，让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剧本开始失控。”
“让她迫不及待地向她万能的系统求助。”
“让她把那只看不见的手，更深地伸进你的脑子里，用更强的指令来压制你，覆盖你。”
“她越是依赖她的金手指，就越会为我们留下通往她后台的，血淋淋的痕迹。”
陆言琛敲击键盘的动作，停顿了无法被计算的0.1秒。
他猛地抬起头。
黑暗中，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像两颗被地狱业火烧红的钉子，死死地钉在她身上。
“你很享受这一切。”
这不是疑问句。
是一个冰冷的陈述。
“我只是享受看着我的敌人，一步一步，走进我亲手为它挖掘的坟墓。”
凌夜迎上他审视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那双曾经空洞死寂的眸子里，此刻，正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燃烧。
不是希望。
更不是愤怒。
是一簇跳动着的，来自地狱最深处的，疯狂的火焰。
她向前一步，阴影从她脸上褪去，露出一张苍白到极致，却又美到极致的脸。
“毕竟，”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在死寂的库房中回荡。
“十二天后，被当成BUG清除，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的……”
“是我。”
“而不是你这个，即便控，依旧高高在上的……”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他身上，落在他那被系统赋予的、尊贵无比的身份上，充满了极致的嘲讽。
“……尊贵的，男主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