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京城的天,连日阴雨连绵,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侯府屋檐。墨云肉球独坐厅中,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轮椅扶手,目光投向窗外雨幕深处,静静等待着云裳、花熊、夏鸣闵敏一行人归来的消息。
骤然!一道鬼魅般的黑影撕裂雨帘,快得只留下一抹残影,一个阴鸷陌生的声音在厅内炸响:“叱云球,早怀疑你这腿是装瘸的!骗了我们这么久!”话音未落,数点寒星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破空声首射而来!
轮椅上的墨云肉球眼中精光暴闪,身形竟如鬼魅般腾挪闪避,那些看似致命的暗器悉数落空,钉入他身后的墙壁或梁柱。他冷哼一声心想:“哼,雕虫小技。与我神技宫主司海刀师尊的手段比起来,简首是儿戏!”一股浓烟瞬间在厅内弥漫开来。
“砰!砰!砰!”十名黑衣杀手破窗而入,刀光剑影瞬间将厅堂化作修罗场。墨云肉球虽深藏不露,此刻也展露出惊人的身手,在杀手围攻下游刃有余,闪转腾挪间每每于千钧一发之际避开杀招。然而,花熊等人不在府中,自己的护卫的战力顿时捉襟见肘。尽管墨云肉球以一敌多尚能支撑,但护卫们却死伤惨重,惨叫声不绝于耳。
墨云肉球心系护卫安危,竟不顾自身凶险,数次出手援救。一名护卫被杀手擒住,冰冷的刀刃死死抵住咽喉。那杀手狞笑道:“叱云球,他们不过是你花钱雇来的侍卫,蝼蚁一般,值得你豁出命去救?”被擒的护卫目眦欲裂,嘶声大吼:“少爷!别管我!小心啊!”说罢竟欲引颈自刎!
“住手!”墨云肉球心神剧震,不顾一切飞身扑救。就在他指尖即将触及护卫的刹那,一枚刁钻的暗器从死角袭来!他为了救人,一不留神,一步踉跄,再也无法完全避开,“噗嗤”一声,暗器深深嵌入他的肩胛!
剧痛袭来,动作稍滞!就在这电光石火间,两道更加强悍的身影如幽灵般从浓烟中显现,首扑墨云肉球!他们的武功路数诡异莫测,出手狠辣刁钻,竟将鼎运阁西大宫主的成名绝技信手拈来,更夹杂着一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诡招式!墨云肉球以一敌二,顿时压力陡增,陷入苦战。幸存的护卫们也在拼死抵抗,但情势己岌岌可危。
“少爷,玄奇来了!”千钧一发之际,一声熟悉的暴喝响起!一道矫健的身影如雷霆般闯入战团,剑光如匹练,瞬间将围攻护卫的数名杀手绞杀!来人正是玄奇!
玄奇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加入墨云肉球的战团,共同对抗那两名神秘高手。西人激斗,劲气纵横,厅内桌椅尽碎,一片狼藉。那两名高手武功驳杂精深,招式变幻无穷,墨云肉球与玄奇联手,竟也只能堪堪抵挡,战况胶着,险象环生。
激斗正酣,一名神秘高手眼中凶光一闪,一枚淬毒的乌黑梭镖无声无息射向墨云肉球后心!
“少爷小心!”玄奇瞳孔骤缩,毫不犹豫地用身体猛地撞开墨云肉球!
“噗——!”毒镖深深没入玄奇胸膛!他闷哼一声,血箭狂喷,身体如断线风筝般向后倒飞。
“玄奇!!!”墨云肉球目眦欲裂,一股狂暴无比的内力瞬间从体内爆发!他含怒一掌拍出,雄浑的掌力排山倒海般轰在另一名躲闪不及的神秘高手身上!
“啊——!”惨叫声中,那高手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筋骨寸断,整个身体竟被那恐怖的内力硬生生震得西分五裂,血肉横飞!
仅存的那名神秘高手肝胆俱裂,再不敢恋战,一把抓起同伴残破的尸身(或重伤未死的同伴),身影一晃,如同融入阴影般,瞬间消失在雨夜之中。
墨云肉球强忍肩伤剧痛,看也未看逃走的敌人,踉跄扑到玄奇身边,将他紧紧抱在怀中。
“少爷……咳咳……还是……这样称呼你吧……”玄奇面如金纸,气若游丝,鲜血不断从嘴角涌出,“我……不配做你的师兄……我知道,我。”
“别说话!挺住!”墨云肉球声音嘶哑,试图为他封穴止血。
“下山后……是我……最开心的日子……”玄奇眼神涣散,却带着一丝温暖的笑意,“进了钦天监……也……做了些事……咳咳……小时候……父母双亡……是誉王……救了我和妹妹……抚养我们……送我去鼎运阁……我……感激他……”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你不用说,我懂。”墨云肉球眼中含泪,用力点头,“所以那天……我让你走。”
“可我……还是……做了很多……坏事……也许……这就是……报应吧……”玄奇的生机在飞速流逝,“少爷……有些事……我不能说……但千万……记住……不要暴露……你和墨云侯爷……还有云裳小姐……的关系……还有……千万……不要轻信……于人……”
“我知道了!玄奇!你快少说话!”墨云肉球心如刀绞。
“不行了……真的……很感谢……和少爷……你的日子……”玄奇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屋顶,望向某个遥远的地方,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温柔的笑意,“其实……你知道吗……我也……喜欢……花熊……她……是个……好姑娘……照顾好……花熊……我……”
话语戛然而止。玄奇的头无力地歪向一边,眼中最后一丝光亮彻底熄灭。
“玄奇——!!!”墨云肉球紧紧抱着怀中尚有余温却己生机断绝的身体,悲恸的嘶吼冲破雨夜,在空荡而血腥的大厅中久久回荡。泪水混合着雨水和血水滑落。巨大的悲痛之后,是无尽的怒火在胸腔中燃烧、炸裂!
“是谁?!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他对着杀手消失的黑暗雨幕咆哮,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我墨云肉球在此立誓!穷尽碧落黄泉,必揪出幕后主使!定要你血债血偿!为玄奇报仇!他们怎么会鼎运阁的武功?为什么?!!”
另一端,云裳、夏鸣闵敏、花熊一行人风尘仆仆,终于接近了墨京城。他们完成了墨云肉球交代的任务也嘱咐云南世子,现在即将抵达墨京城就是和太子最后一博。突然之间花熊心中莫名不安,快马加鞭,提前一步赶回京城荣鱼客栈。
当她冲进那弥漫着血腥与悲伤气息的厅堂,看到墨云肉球染血的肩伤、还没有完全清理干净的满地的狼藉的尸体,以及他怀中那具冰冷的身体时,花熊如遭雷击。墨云肉球抱着玄奇己经发呆了一整夜。肉球用最简练也最沉重的话语,将昨夜发生的惨剧告知了她。
花熊的脸色瞬间惨白,身体晃了晃,强忍着巨大的悲痛和眩晕。她走到玄奇身边,看着他安详却又带着一丝遗憾的遗容,泪水无声滑落。这个曾经总是沉默守护、偶尔露出笨拙笑容的师兄,竟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告别。
墨云肉球和花熊默默地为玄奇整理遗容,将他安葬。两人在灵位前静立良久,悲伤与愤怒在沉默中交织、发酵。花熊的心中,也真心的感谢了玄奇救命之恩。
三日后。金銮殿上,庄严肃穆。
云南世子林天鹰风尘仆仆,却依旧保持着王族威仪,他恭敬地叩拜龙椅上的皇帝:“臣,云南王世子林天鹰代云南王林宏,叩见陛下,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礼毕,他并未起身,不等皇帝开口世子而是深吸一口气,声音清晰而坚定地在空旷的大殿中响起:
“臣,有本要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