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晴天霹雳
手机在桌上嗡嗡震动，屏幕上跳动着“林姨”两个字。
陆沉一把抄起，嘴角咧到耳根，声音压不住兴奋：“林姨！成了！我刚拿到寰宇科技的Offer，开发岗，起薪就…”
“请问是陆沉先生吗？”电话那头却是个陌生男声。
陆沉脸上的笑瞬间冻住：“我是，您哪位？这手机…”
“我是正诚律师事务所的张明远律师。很遗憾通知您，您的继母林雪女士和她的丈夫周建斌先生，两小时前在环城高速发生严重车祸，当场身亡。”
嗡的一声，陆沉脑海瞬间炸开，所有的声音都模糊了，只剩下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动。
他喉咙发紧，几乎挤不出声音：“什么？”
“他们唯一的女儿，刚满月的周念念，当时也在车上。”
孩子受了惊吓，但奇迹般只有轻微擦伤，现在在市妇幼保健院新生儿科观察。”律师的声音毫无起伏。
“根据林雪女士和王建斌先生生前的共同遗嘱以及相关法律，您，陆沉先生，是周念念唯一合法的监护人。请您尽快来医院处理相关事宜。”
“监护人？我？”陆沉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在桌角，尖锐的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荒谬感却排山倒海，“她才刚满月！我才二十二！我刚毕业！我连自己都…”
“陆先生，情况紧急，孩子需要监护人签字才能进行后续检查和留观。”律师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地址我稍后短信发给您。请尽快，孩子…一首在哭。”
电话断了，忙音单调地重复着。
桌上那份崭新的Offer，陆沉盯着它，几秒钟前还滚烫的、几乎要把他整个人点燃的喜悦，被一盆冰水兜头浇灭，连一丝白气都没冒出来，只剩下彻骨的寒。
他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冲出门。
市妇幼保健院新生儿科，婴儿的啼哭声此起彼伏。
张律师是个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锐利。
他递给陆沉一叠厚厚的文件：“陆先生，这是事故认定书的复印件，这是林女士和王先生的死亡证明，这是医院出具的周念念的检查报告，显示她生命体征平稳，无重大损伤。这是抚养权转移和紧急监护确认书，需要您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签字。”
陆沉的手指有点抖。
纸张上的字密密麻麻，像爬行的蚂蚁。
“监护人责任与义务”那几行黑体字刺得他眼睛疼。
他抓起笔，胡乱地在律师指点的位置签下自己的名字，每一笔都像在拖着一块沉重的石头。
“孩子呢？”他哑着嗓子问，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张律师收起签好的文件，朝走廊尽头紧闭的观察室门抬了抬下巴：“在里面。护士抱着。哭得挺厉害。”
陆沉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过去，推开那扇浅绿色的门。
哭声瞬间清晰了十倍，尖锐、嘹亮、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穿透力，首首扎进他耳膜和心脏。
一个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年轻护士正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轻轻摇晃，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眉头紧锁。
听到开门声，护士转过身，看到陆沉，松了口气，带着点试探问：“您是……周念念的家属？”
陆沉的视线完全被那个襁褓攫住了。
那么小的一团，裹在粉蓝色的包被里，只露出一张哭得通红的小脸。
眼睛紧闭着，小嘴张得很大，的牙床一览无余，小拳头攥得紧紧的，随着哭声一下下挥舞。
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我是…她哥。”陆沉喉咙发紧，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哦，陆先生来了就好。”护士如释重负，抱着那团哭泣的小东西，几步就走到陆沉面前，“来，您抱着试试？小家伙哭了一个多小时了，怎么哄都不行，可能是吓着了，也可能是饿了，刚冲了点奶粉，喂进去又吐出来…”
陆沉下意识地伸出僵硬的手臂。
护士小心翼翼地把小生命放进他笨拙圈起的臂弯里。
好轻！这是陆沉的第一感觉，轻得像一团温热的云。
但这团云在剧烈地颤抖、哭嚎，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小小的身体隔着薄薄的包被紧贴着他的胸口，每一次抽噎都清晰地传递过来。
他僵硬地站着，两只手臂像焊死的铁架子，一动不敢动。
那小小的头颅软软地靠在他臂弯里，脆弱得让他心惊胆战。
“呃…这样抱，会不会…”他试图调整一下姿势，手臂刚一动，怀里的哭声陡然拔高了一个八度，更加凄厉刺耳。
陆沉吓得魂飞魄散，手臂瞬间绷紧，再不敢挪动分毫。
护士在旁边指导：“手臂托住她脖子和头，对，那里要支撑好。另一只手托住屁股和腰，别太僵硬，放松点，让她感觉舒服。”
陆沉努力按照护士的话去做，可他感觉自己抱的不是一个婴儿，而是一枚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他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婴儿的哭声丝毫没有减弱，反而因为他笨拙的调整变得更加愤怒和委屈。
“她…她是不是饿了？”陆沉求助地看向护士。
护士摇摇头：“刚试过，奶嘴放进去就吐出来，还呛了一下。估计还是惊吓过度。”
她看着陆沉僵硬的姿势和满头大汗的狼狈样子，叹了口气，“要不您先抱着她坐会儿？适应一下？我去看看能不能弄点葡萄糖水试试。”
护士转身出去了，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陆沉和怀里这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小东西。
他低下头，看着怀里那张哭得皱成一团的小脸。
一种巨大的茫然和无措像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陆沉。
这就是我的新的人生起点？
他低头看着自己怀里这个哭得快要背过气去的小生命。
她叫周念念。
她是林姨的女儿。
现在，她成为了他的责任，他合法的、甩不掉的责任。
“林姨…”陆沉喉头滚动了一下，发出一个无声的呼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