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那场大戏刚散场没多久,陈默心里那根弦儿还绷得死紧。他护着苏晚晴和林笑笑,跟做贼似的溜回了他那个藏在老居民楼里的“安全屋”——其实就是他一个哥们儿空着不用的房子,临时收拾出来的。
屋里的灯惨白惨白的,照着苏晚晴和林笑笑两张煞白的小脸。苏晚晴坐立不安,一个劲儿地搓手:“陈哥,之衡他…他一个人能行吗?那个什么灯塔,听着就瘆得慌!” 林笑笑也急得首转圈:“对啊!王振邦那帮人肯定红了眼了!这不是往人家枪口上撞吗?”
陈默心里也跟揣了只兔子似的,七上八下。他强迫自己冷静,一边盯着手机上那个专门和裴之衡联系的加密APP,一边还得安抚俩姑娘:“别慌,别慌。之衡脑子够用,身手也不差。他说‘信鸽’只认他,肯定有他的道理。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别给他添乱,也别让外面的人摸到这儿来。” 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条小缝,警惕地瞅着楼下黑漆漆的巷子,耳朵竖着听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感觉比蜗牛爬还慢。加密APP的屏幕一首黑着,啥动静没有。陈默的心一点点往下沉。他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万一裴之衡真栽了,天亮前没消息,他就得按约定,立刻通知刑侦的赵队!可“信鸽”和“观海灯塔”这俩关键信息,裴之衡只给他看了一眼就删了,他得死死记牢,一个字儿都不能错!
就在他感觉快要绷不住的时候,突然!
“砰!砰!砰!”
安全屋那扇老旧防盗门,被人用拳头还是什么东西,玩命地砸!那声音又急又重,感觉门板都要被捶穿了!
屋里三个人吓得一哆嗦,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谁?!” 陈默低吼一声,顺手抄起门边一根沉甸甸的金属棒球棍(这玩意儿他早备下了),示意苏晚晴和林笑笑赶紧躲到里屋去。
“默…默哥…是…是我…” 门外传来一个断断续续、虚弱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还带着剧烈的喘息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裴之衡?!**
陈默脑子“嗡”地一下!他猛地拉开门栓!
门一开,一股子浓重的海水腥味、血腥味还有铁锈味,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气息,劈头盖脸地涌了进来!
门口站着的,不对,是**靠**着门框的,正是裴之衡!可他那个惨样儿…陈默差点没认出来!
浑身湿得透透的,像刚从海里捞出来,衣服破了好几道口子,被水泡得发白,露出的皮肤上全是青紫的擦伤和划痕,有的地方还在往外渗着血丝,混着泥水和铁锈,糊成一片。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冻得乌青,头发乱七八糟地贴在脑门上,整个人跟筛糠似的抖个不停。最吓人的是那双眼睛,里面全是红血丝,眼神像烧红的炭,又凶又狠,死死地盯着陈默,里面是劫后余生的惊恐,还有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劲儿。
“之衡!” 苏晚晴和林笑笑也冲了出来,看到裴之衡这模样,吓得捂住了嘴。
裴之衡根本没力气看她们,他几乎是扑进来的,全靠陈默一把架住才没栽地上。他抖得厉害,牙齿磕碰着,声音嘶哑得像破锣:
“默…默哥…拿…拿到了…” 他哆嗦着,用尽全身力气,从紧贴胸口、湿透的内袋里,抠出一个小玩意儿——一个用透明防水袋密封好的黑色U盘。那U盘被他攥得死紧,指关节都泛白了,仿佛用尽了生命最后一丝力气把它护住。
“就…是它!我爸…留的…最后的…东西!” 裴之衡把U盘塞到陈默手里,那小小的U盘像块烧红的烙铁,沉甸甸,还带着他冰冷的体温。塞完U盘,他紧绷的那股劲儿好像突然泄了,身体一软,整个人就往地上滑。
“之衡!” 陈默和苏晚晴赶紧把他扶住。
“有…有埋伏…灯塔…是陷阱…” 裴之衡靠在陈默身上,大口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追…追兵…在海边…甩掉了…暂时…但…他们肯定…在找…”
陈默的心沉到了谷底。果然!王振邦够狠!这U盘,真成了烫手的山芋!
“别说话了!快!晚晴,笑笑,帮忙!把他扶进去!” 陈默当机立断,“得赶紧处理伤口,他快失温了!”
三个人手忙脚乱地把裴之衡架到里屋的床上。苏晚晴跑去拿毛巾和热水,林笑笑翻找陈默之前准备的急救包。陈默则迅速把那个至关重要的U盘,塞进了自己最贴身的口袋,拉好拉链,感觉心口那块皮肉都在发烫。
“冷…好冷…” 裴之衡蜷缩在床上,抖得更厉害了,意识都有些模糊。
“快!把湿衣服都给他脱下来!用干毛巾擦干!” 陈默一边指挥,一边拿出手机,“不行,他情况不对,光靠咱们不行!必须叫医生!”
他立刻拨通了赵队的加密号码。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赵队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警觉:“陈默?这么晚?有情况?”
“赵队!救命!裴之衡在我这儿!受了重伤,严重失温,可能还有内伤!我们在安全屋!” 陈默语速飞快,声音都在抖,“他刚从观海灯塔那边逃出来,那边有埋伏,有枪!他现在情况很危险!需要立刻送医!但外面可能不安全!”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紧接着赵队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震惊和紧迫:“观海灯塔?!枪?!明白了!位置发我!立刻!我安排绝对可靠的人和车过去接应!你们待在原地,锁好门,谁来也别开!等我电话!” 电话啪地挂了。
陈默放下手机,手心全是汗。他冲到床边,和苏晚晴一起用干毛巾用力搓着裴之衡冰冷的西肢,希望能让他暖和一点。裴之衡的脸色白得像纸,嘴唇的乌青色更深了,呼吸也变得又浅又快。
“之衡!撑住!听见没!赵队派人来了!马上送你去医院!” 陈默拍着他的脸,声音都变了调。
裴之衡费力地睁开眼,眼神涣散,但还是死死盯着陈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U盘…看…证据…王振邦…别管我…” 说完,头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之衡!” 苏晚晴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陈默看着昏迷不醒的兄弟,又摸了摸口袋里那个滚烫的U盘,感觉胸口堵得慌。屋外,暴雨还在疯狂地砸着窗户,像要把整个世界都淹没。风声呼啸,仿佛藏着无数双窥探的眼睛和索命的爪子。
一边是生死未卜、拿命换来证据的兄弟,一边是足以扳倒巨鳄、却也可能引来杀身之祸的关键证据。
这暴雨夜,真他妈的漫长!陈默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肉里。他知道,更大的风暴,就在门外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