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刘美丽:“刘美丽同志,你并非本厂职工,也不是食堂工作人员,未经允许闯入食堂重地,公然辱骂、污蔑、甚至企图殴打食堂工作人员及其家属,严重扰乱食堂秩序!是谁给你的权力?”
刘美丽被张全的气势吓得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看在你是女同志,又是刘师傅家属的份上,这次口头警告。”张全的声音冷了下去,“现在,请你立刻离开食堂!以后没有允许,不得再进入!否则,我会通知厂保卫科处理!”
“张主任!你…你偏袒她!”刘洪气得浑身发抖。
“偏袒?”张全看向刘洪,眼神锐利如刀,“刘师傅,食堂连续亏损,工人抱怨不断,领导吃了拉肚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偏袒?杜灵芝同志一道菜就能让工人抢破头,让厂长看到希望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偏袒?管好你的家属,管好你自己!再有无理取闹,干扰食堂正常工作,你这主厨的位置,也该换人想想办法了!”
最后这句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刘洪心上!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主厨的位置…是他最大的依仗!
钱德明也彻底蔫了,不敢再吱声。
张全不再看他们,转向杜灵芝,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平稳:“杜灵芝同志,带好孩子,继续熟悉工作。下午把新菜方案交给我。”说完,他对着老马点点头,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后厨,留下死寂一片的现场。
刘洪和刘美丽兄妹俩,脸色铁青,怨毒地盯着杜灵芝,却又在张全余威下不敢再放肆,只能恨恨地跺了跺脚,灰溜溜地走了。
周围的帮工和工人,看向杜灵芝的眼神彻底变了。有敬畏,有好奇,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忌惮。这个女人,不仅厨艺通神,身手吓人,连一向沉稳威严的张主任,都明显在给她撑腰!
杜灵芝面无表情,仿佛刚才的闹剧从未发生。她拿起那块还没吃完的鸡蛋饼,重新递给眼巴巴的小宝:“吃吧,凉了。”
小宝怯生生地接过,小口小口地吃起来,大眼睛偷偷瞄着杜灵芝,里面充满了依赖和一种懵懂的安全感。
杜灵芝的目光,却穿过食堂油腻的窗户,落在张全离开的方向,眼底深处,一丝极淡的涟漪转瞬即逝。
张全那番敲山震虎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在刘洪兄妹头上,也彻底镇住了食堂里所有蠢蠢欲动、准备看热闹的心。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安静,只剩下灶膛里煤块燃烧的噼啪声,和郑小宝小口小口啃着鸡蛋饼的细微声响。
“干活!”老马最先反应过来,对着那几个还愣着的帮工吼了一嗓子,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亢奋。他自己也赶紧抄起一把大扫帚,开始用力地清扫油腻的地面,扫得格外卖力。
帮工们如梦初醒,纷纷低下头,各自忙活起来,只是眼神时不时地偷偷瞟向角落里那个牵着孩子、神色平静的女人,敬畏中掺杂着好奇。
杜灵芝对周围的视线恍若未闻。她拉着小宝走到水池边,拿起一块油腻的抹布,开始仔细地清洗那张装过鸡蛋饼的破盘子。水流冲刷着粗瓷的盘面,也仿佛冲刷着刚才那场闹剧带来的污浊感。
“姨……”小宝仰着小脸,大眼睛里还残留着一丝不安,“那个坏女人……还会来吗?”
杜灵芝的动作顿了一下。她低下头,看着小宝清澈却带着恐惧的眼睛,用沾着水的手指轻轻蹭掉他嘴角的一点饼屑,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力量:“不怕。有姨在。”
她没说“不会来”,而是“有姨在”。这简单的三个字,像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小宝惶惑的心。小家伙用力地点点头,小脸上重新露出一点依赖的笑容。
清洗完盘子,杜灵芝没再耽搁。她将小宝安顿在角落一个相对干净、能看到她的地方,塞给他一块干净的抹布让他自己玩。然后,她挽起洗得发白的袖口,露出纤细却线条分明的小臂,径首走向食材仓库。
这一次,没人敢阻拦,甚至没人敢多看她一眼。刚才张全那番话的余威犹在,更重要的是,这个女人身上那种不动声色间就能把人摔进泔水桶、捏得泼妇惨叫的气场,实在太过骇人。
仓库里光线昏暗,气味混杂。杜灵芝的目光像精准的探照灯,快速扫过那些堆积的、品相堪忧的食材:蔫巴的白菜,表皮发皱的土豆,个头参差的萝卜,带着泥点的青椒,角落里几块同样肥多瘦少的猪肉,还有几根挂在梁上、颜色发暗的腊肉。调味料依旧简陋得可怜。
成本控制?调动胃口?
杜灵芝心中冷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她这里,不存在的。顶级厨神的功底,就是化腐朽为神奇!她的目光在那些廉价食材上流转,前世无数菜谱、风味搭配、食材特性如同数据流般在脑海中飞速闪过、碰撞、重组。
不到半小时,一份简洁到近乎苛刻的方案就在她脑中成型。
她径首走向食堂后面那间小小的办公室。门虚掩着,能听到里面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杜灵芝抬手,屈指,在门板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笃、笃、笃。”
声音清晰利落。
里面的书写声停了。片刻,传来张全沉稳的声音:“请进。”
杜灵芝推门而入。
办公室很小,只有一张旧办公桌,两把椅子,一个文件柜。张全坐在桌前,桌上摊着账簿和一些文件。他抬起头,看到是杜灵芝,深邃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意料之中又带着探究的微光。他放下笔,身体微微后靠:“杜灵芝同志?有事?”
“新菜方案。”杜灵芝言简意赅,走到桌前,没有多余的寒暄,首接开口,“三道。”
张全眉梢微挑,似乎有些意外她的效率。“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