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撕裂般的、灼烧般的、仿佛要将灵魂都碾碎的剧痛,从心口那个被贯穿的地方,如同苏醒的火山,猛地爆发开来!
沈汐白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身体在病床上不受控制地弹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抽气声。
“滴——滴滴滴——”
原本规律的心电监护仪瞬间发出尖锐的报警!曲线剧烈地上下窜动!
“呃…”沈汐白猛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一片模糊的重影,如同蒙着厚重的毛玻璃。
只有头顶惨白得刺眼的天花板,和空气中那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消毒水混合着血腥、药味的死亡气息,疯狂地涌入她混沌的意识。
痛!太痛了!
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牵扯着心口那个巨大的创口,带来新一轮灭顶的痛楚浪潮,冲刷着她脆弱的神经。
冷汗瞬间浸透了病号服,几缕汗湿的白发黏在额角和脸颊,冰冷刺骨。
她感觉自己像一具被强行缝合起来的破布娃娃,稍微动一下,就要彻底散架。
【警告!宿主意识强制唤醒!】
【生命本源严重透支!心脉贯穿伤修复中…13%…】
【“敢发声”核心系统能量仅恢复…3%…基础扫描…口才增幅模块…离线…】
【能量场链接稳定…同源生命体(沈家宝)状态良好…持续汲取微量生命能量辅助修复…效率…极低…】
断断续续、如同信号不良的广播般的电子提示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疲惫感,在她一片混沌的识海深处艰难地响起。
系统…还在?
沈汐白涣散的瞳孔艰难地聚焦。那冰冷的声音,此刻却像溺水者抓住的唯一稻草。她回来了…她还没死…小宝…小宝怎么样了?
她拼尽全力,试图转动如同灌了铅般沉重的脖颈,眼珠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骨节摩擦般的艰涩,转向感知中床边那个巨大的、散发着热源和压迫感的黑影方向。
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
一张布满风霜刻痕、胡子拉碴、写满了疲惫和震惊的男人的脸,正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瞪着她!
沈钢!
沈汐白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混杂着惊愕、茫然、以及一丝源自原主身体本能的、极其复杂的情绪,如同电流般瞬间窜过她残破的身体。
他不是…牺牲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还这么…这么近?
沈钢如同凝固的铁塔,僵在床边的凳子上。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滚圆,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一种被眼前景象冲击到的巨大震撼。
他亲眼看着沈汐白从死寂般的昏迷中猛地弹起、睁眼!那双曾经清亮锐利、如今却因为剧痛和虚弱而蒙着一层水雾、显得格外脆弱的眼睛,正茫然又带着一丝惊惧地看着他!
醒了?!
她真的醒了?!
不是幻觉?!
巨大的冲击让这个在战俘营和恶鬼谷都未曾失态的铁血汉子,一时间竟忘了呼吸,忘了动作,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双重新有了生气的眼睛,仿佛要确认这不是一场梦。
“呃…啊…”沈汐白想开口,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只发出嘶哑破碎的气音。每一次试图发声,都牵扯着心口撕裂般的剧痛,让她眉头紧紧蹙起,额角冷汗涔涔。
这细微的痛苦表情和嘶哑的声音,终于惊醒了沈钢。
“别动!别说话!”他猛地回过神,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罕见的急促和慌乱。
他几乎是本能地俯身,那只布满老茧和伤痕的大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悬在半空,似乎想去按住她因痛苦而微微颤抖的肩膀,又怕弄疼了她,最终只是虚虚地护在床边。
“医生!医生!她醒了!醒了!”沈钢猛地扭头,对着门外爆发出如同惊雷般的嘶吼!那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
吼声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
隔壁病房的门“砰”地被撞开!王大姐和沈小梅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
“嫂子?!”沈小梅看到重症监护室的门开着,沈钢在里面吼,瞬间明白了什么,眼泪“唰”地就下来了,不管不顾地就要往里冲。
“小梅!等等!先让医生!”王大姐一把拉住她,自己的声音也激动得变了调,心脏狂跳着探头往里看。
走廊里瞬间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值班医生和护士推着抢救车,脸色凝重地狂奔而来!
“让开!快让开!”医生一把拨开堵在门口的王大姐和沈小梅,冲进病房。
病房内,沈钢己经被护士挤到了一旁,但他高大的身躯依旧固执地守在床边最近的位置,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追随着医生检查的动作。
医生飞快地检查沈汐白的瞳孔、心跳、伤口情况,听着监护仪的数据。
“意识恢复!自主呼吸!心跳过速!血压偏低!伤口有轻微渗血!准备镇静剂!小心!病人不能激动!”医生语速飞快地下着指令。
冰凉的听诊器贴在胸口,带来一阵刺痛和寒意。护士熟练地准备着注射器。
沈汐白被这突如其来的检查和动作弄得更加难受,眉头紧锁,身体下意识地想要蜷缩,却又被剧痛钉在床上,只能发出微弱的、痛苦的呜咽。
她的目光越过忙碌的医护人员,再次捕捉到被挤到墙边、却依旧如同磐石般矗立的沈钢。
他的目光也正穿透人群,牢牢地锁在她身上。
那眼神里,有紧张,有担忧,有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一种沈汐白读不懂的、沉甸甸的复杂情绪。
【扫描…目标:沈钢…身份:宿主法定配偶…状态:严重透支…多处陈旧性战伤…情绪波动剧烈…对宿主及子嗣存在强烈守护意愿…威胁度:零…】
系统的电子音断断续续地在脑中响起,提供着冰冷的数据分析。
法定配偶…守护意愿…威胁度零…
沈汐白混乱而剧痛的脑海里,勉强抓住这几个关键词。紧绷的神经,因为这冰冷的分析,竟奇异地松懈了一丝。至少…这个男人,此刻不是敌人。
她太累了,太痛了。身体和精神的巨大消耗,如同潮水般再次席卷而来。医生注射的镇静剂开始发挥作用,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模糊,沈钢那张写满担忧的脸也逐渐远去。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深渊之前,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极其微弱地翕动了一下嘴唇,没有声音,但口型清晰:
“小…宝…”
沈钢一首死死盯着她。当那个无声的口型落入他眼中时,这个铁打的汉子,眼眶瞬间通红!
他猛地点头,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承诺,穿透了病房的嘈杂,清晰地传入沈汐白即将关闭的意识里:
“活着!好好的!”
这西个字,如同最后的锚点,让沈汐白紧绷的心弦彻底松开。
无尽的黑暗温柔地包裹了她,这一次,不再是濒死的冰冷,而是带着一丝微弱却真实暖意的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