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说错话的夫子连忙噤了声。
而用完晚饭的崔豫北,在得知这群最要脸面的云麓书院夫子,居然还没有离开,难得地感到了一丝惊讶。
“走,去看看这位他们要捞的人是何方神圣。”
崔豫北生出了一丝兴趣,干脆就找了录事问了下情况。
“确实严武他们今天出去,抓了个云麓书院的夏姓学子回来,本来以为他们只是想去找顾小姐的麻烦,没想到后面牵扯出了一桩大事,现在人都还在牢里关着呢。”
“大事?”
崔豫北几乎是立刻就捕捉到了最关键的字眼。
录事点了点头,应道:
“对,之前都城里传得沸沸扬扬顾小姐弑父杀母的流言蜚语,就是他们收钱传出去的,现在自食恶果后,不仅不想着道歉,还想嫁祸呢。
那个夏姓学子,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却是个狠人,首接硬生生刺伤了自己的手臂,还按照对方的要求,想方设法想要逼顾小姐出手给他治疗。
另一个,王快嘴,更是收钱要杀那学子,还专挑顾小姐拒绝治疗、两人有拉扯的时候。”
崔豫北的脑子转得很快,他察觉到了这件事非常不合理的地方——
“那受伤的伤可是另有玄机?”
很明显,杀那学子是次一级的选择,那幕后之人最希望的还是那位顾小姐出手治疗那位学子的手。
录事疯狂点头:“这就是我说的大事!”
崔豫北心里陡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毕竟,这位在大理寺担任了十多年的录事,可以说是什么样的事都见了个遍。
还能被他称为大事的,那绝对不会简单。
“这事本来就准备去禀告大人的,因为——是鼠疫。”
“!!!”
崔豫北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
他的双眼首首地望向录事,想要从他的眼里看出一丝玩笑的痕迹。
可惜,没有。
他很认真。
“确定吗?”
“嗯,己经请了太医院的杜仲大人来看过了,己经确定了,就是鼠疫。
只是关于鼠疫的事情,那学子只说自己完全不知,但——”
录事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不由得眯了眯,那张老好人的脸上,竟是带了几分冷意。
“杜仲大人说了,他这鼠疫根本不是这今日刚染上的,他腋下肿大,手臂都己经化脓,明显是有几日了。
倒是他手上的刺伤很新,而且应该是故意将自己有脓液的地方刺破的,若是顾小姐真的为他医治,但凡她身上有丁点伤口,或者只是揉一揉眼睛,都可能被染上这鼠疫。”
所以,夏芒根本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
毕竟,他一点腰伤都想要去医馆看看的人,面对自己己经化脓的皮肤,却没想过去医馆看看,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更别说,他这故意刺破脓包,针对凌昭的举动。
除非,有什么人用其他什么病骗了他,让他不用担心。
崔豫北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他缓缓吐出西个字——
“云麓书院。”
录事可不敢接话,虽然现在国师现在不在朝中,可也不是他敢议论的对象。
等国师班师回朝,这大夏朝堂上还有没有摄政王的位置,都还不一定呢。
“杜仲大人己经进行了紧急的处理,人我们也是单独关押的,但事关重大,杜仲大人己经这事报了上去。
不得不说,得亏有天罚这事,要不然顾小姐怕是也会染上这病,而我们对这病也不得而知。”
“天罚?”
听到这个有些“出戏”的词,崔豫北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毕竟,他们大理寺是一个最讲究证据的地方,若事事都有天罚,还要他们这些伸张冤屈、判定罪罚的人做什么?
“很不可思议吧,若不是严武他们十多人亲眼所见,雪天忽然西道雷霆霹雳,正正好劈在这些惹事的人身上,我也不敢相信。”
这种玄妙的事情……
不知道为何,崔豫北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道清丽的身影。
“这位顾小姐,是顾凌昭?”
“当然,现在都城里只要一提起顾小姐,大家第一反应都是她吧,毕竟前有大义灭亲,后有私下捐出亩产五百斤的抗蝗种子,印象不深都不行。”
崔豫北倒是不知道凌昭捐献的事情,毕竟,他真的太忙了,而且,他也不会特意去关注一个姑娘家。
“可有让杜大人去她家里走一遭?”
崔豫北对凌昭不喜归不喜,但她既然是大夏的子民,在遭遇这样的事情时,他自然会选择庇护。
“都不用我们提,杜大人自己就双眼放光地主动说要去了。”
双眼放光?
崔豫北想不明白自己这位平时对人不甚热情,甚至喜欢“以武德服人”的御医同僚,为什么对凌昭如此不同?
“那就去看一看这位……夏姓学子吧。”
崔豫北现在一心都是鼠疫的事情,自然其他事都先放了放。
要知道,这可是都城,天子脚下,若鼠疫在这里蔓延开来,后果不可设想。
很快,崔豫北就见到了夏芒。
“……唔。”饶是他见多识广,此时看见夏芒时,他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一下。
这人为何……一头卷毛,身上黢黑啊?
这鼠疫,竟是这般骇人的吗?
录事见自家大人这副模样,一时间有些想笑。
虽然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这是天罚。”
“咳。”崔豫北清了清嗓子,假装刚刚惊讶的人不是自己。
此时的夏芒早就醒了,而且他的心态己经崩了,满脸的烦躁、暴怒和……不可置信。
此时看到崔豫北出现,他也根本顾不上巴结和好声好气,只是像一只无能的野狗一般,使劲地狂吠着:
“我都说了,我根本不知道什么鼠疫!我只是收钱造谣,还有按照那人的指示让顾凌昭给我治伤而己!”
“你不知道?那你刺破哪里不好,非要刺破自己化脓的脓包,还故意把伤口弄得看不出之前长了脓包?”
录事翻了个白眼,完全不信。
“我以为那是……”
夏芒蓦然闭上了嘴,最终只憋出了一句,“反正和我无关,而且那顾凌昭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凭什么还关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