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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透，刘冲己经坐在院子里的老藤椅上发呆。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来钱”的办法：卖玉米、养鸡、众筹、首播盖房……最后那条是周先玲写的，她还特意加了个括号：“纯属娱乐”。
他叹了口气，把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结果大儿子正巧路过，捡起来一看，眼睛一亮：“爸，我们可以用这个当建筑材料！”
“你是不是昨天那只蚂蚱吃多了？”
“不是啊，这叫回收再利用。”
刘冲看着儿子一本正经的样子，差点笑出声。孩子虽然年纪小，但脑子活络，像他妈。
他起身走向厨房，周先玲正在熬粥，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像是在替他打气。
“昨晚我梦见咱们的房子盖好了。”刘冲靠在门框上，“三层楼，带院子，还有个书房。”
“书房干啥用？”
“我想写本小说，名字我都想好了，《六个娃爹的建房日记》。”
“那你得先学会写字。”
“这不是有你嘛。”
周先玲舀了一勺米汤尝了尝，满意地点点头：“味道刚刚好。你说咱们是不是该换个思路？老盯着亲戚借钱也不是办法。”
“我也这么觉得，可贷款那边又卡壳了。”
“信用社的人怎么说？”
“说我们资产不够，需要担保人或者抵押物。”
“咱家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一头猪，三只鸡，还有一堆玉米。”
“那你去跟银行说，‘我把猪押这儿了，别让它跑了’。”
“银行要是真收猪，我倒省事了。”
两人正说着，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是刘冲他爹，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边走边哼小曲儿。
“咋啦？心情不错？”刘冲迎上去。
“今儿个地里长势挺好，玉米杆子都快比我高了。”
“那咱家的地能抵押吗？”
“你想干嘛？”
“我想用这块地申请贷款。”
“银行会认？”
“听说村里合作社有时候能帮人做担保。”
“哦，对，前两年隔壁老王就是通过合作社贷的款，买了台拖拉机。”
刘冲眼睛一亮：“真的？”
“可不是嘛，当时我还去凑热闹来着，说是政府有个扶持项目，只要符合条件就能申请。”
“那咱也试试？”
“行啊，不过得找人问问具体流程。”
“我这就去找村支书！”
“等等！”周先玲一把拉住他，“你现在这身打扮，人家以为你是来借锄头的。”
刘冲低头看了看自己：T恤洗得泛白，裤子膝盖处补丁叠补丁，脚上一双塑料凉鞋，走路还咯吱响。
“我去换身衣服。”
“顺便洗个脸，刮个胡子。”
“我现在像个落魄艺术家。”
“不，你像个失业农民。”
刘冲翻了个白眼，转身回屋收拾去了。
等他穿戴整齐出来，周先玲己经给他准备好了水杯和笔记本，还叮嘱了一句：“记得礼貌点，别一开口就说‘我六个娃等着住新房呢’。”
“我知道，我会委婉地说‘我六个娃等着住新房呢’。”
到了村委会，村支书正在喝茶看报，见刘冲来了，笑着招呼：“哟，刘冲，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叔，我想问问合作社这边有没有什么贷款扶持政策。”
“哦？你要搞项目？”
“我想盖房子。”
“盖房子也能算项目？”
“我家六个娃，现在住的老房子漏风又漏雨，实在不行了。”
村支书放下报纸，认真了起来：“你说的这个情况确实可以考虑。合作社这边确实有个农村住房建设扶持计划，主要是给那些家庭人口多、住房条件差的村民提供低息贷款。”
“真的？”
“当然是真的，去年就有几户成功申请了。”
“那我符合资格吗？”
“你家情况我们都了解，六个孩子，父母年迈，确实符合条件。不过你需要提交一份详细的建房计划，包括预算、施工时间、资金来源这些。”
“我能写。”
“那就回去写吧，写完拿来我看看，没问题的话就帮你上报。”
刘冲激动得差点站起来敬礼：“谢谢叔！”
“别谢我，这是国家政策，你们符合条件才能办。”
出了村委会，刘冲一路小跑回家，到家门口时差点撞上拎菜回来的母亲。
“咋啦？火烧屁股了？”
“妈，我找到办法了！”
“啥办法？”
“合作社能帮我贷款！”
母亲愣了一下：“真的假的？”
“真的！村支书亲口说的！”
屋里，父亲正蹲在门槛上抽旱烟，听儿子说完，吐了个烟圈：“你小子终于开窍了。”
周先玲一听，立马递来一杯水：“赶紧喝口水冷静一下，别兴奋过头。”
“我不是兴奋，我是高兴。”
“知道，你这是扬眉吐气。”
“我这叫绝处逢生。”
“也是柳暗花明。”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那接下来怎么办？”母亲问。
“我要写一份建房计划书。”刘冲拿出笔记本，“得详细说明预算、材料、工期这些。”
“要不要我帮忙？”周先玲问。
“当然要，你文笔比我好多了。”
“那我负责润色。”
“我负责内容。”
父亲叼着烟杆子插话：“我还能画张图纸，虽然比不上专业设计，但至少结构清楚。”
“太好了！”刘冲一拍大腿，“咱一家子都是人才！”
“你妈也能做饭。”母亲笑着说。
“那更关键，不然咱们饿着肚子写计划书，字都写歪。”
一家人笑作一团，连刚放学回来的孩子们都被感染了，围着桌子问东问西。
“爸爸，我能不能在计划书里加一条？”
“啥？”
“让新房子有滑梯。”
“滑梯？”
“对啊，这样我就能从二楼首接滑下来，不用爬楼梯。”
“你这想法倒是挺实用。”
“那我可以写进去吗？”
“可以，但得备注：仅供调皮儿童使用。”
笑声中，刘冲心里踏实了不少。他知道，这条路可能不会一帆风顺，但至少，他们找到了方向。
生活就像那包跳跳糖，总是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你一点惊喜。
而他要做的，就是紧紧抓住这份惊喜，把它变成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