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里村的清晨如往常般宁静,淡雾从山脚缓缓升起,掩住了田埂与屋檐的轮廓。远处的鸡鸣伴着犬吠,此起彼伏。
李星笙正将一捆晒干的马蔺草悬挂在屋后竹架上,阳光斜斜照下,他的动作不紧不慢,神情平淡。
白睛豹伏在屋檐下,尾巴偶尔扫动,时而警觉地望向村口方向。
脚步声自远而近,不急不缓。
“今日来得早。”李星笙头也不回,语气平淡。
“昨夜思绪难安。”青袍修士走近,躬身一礼,“前日承蒙道友赐教,回山之后,我越发觉得此地灵机不凡,不敢怠慢,今早便带几位同门再来叨扰。”
他正是藏霞山外门弟子沈怀砚。
此番随他而来的两名弟子,一人背着测灵仪器,一人手执灵符纸卷,显然来意不止采药。
李星笙微微颔首,转过身来,目光如水,落在沈怀砚脸上。
“宗门发现灵气波动了?”
沈怀砚不避讳,点头道:“昨夜子时,山上灵池微震,几位师兄心生感应,推测是下方灵脉有所牵动,故命我探查一二。”
他顿了顿,又道:“道友阵法通玄,草庐建于灵源之上,我等心中难免揣测。”
“你猜我引动灵气,为何?”李星笙似笑非笑地问。
沈怀砚一怔,答得坦白:“若是阵师修士欲借灵脉之力重塑根基,或是布局炼物……皆不无可能。若是散修,能如此布局,更令人敬畏。”
“你想见识真正的阵眼?”李星笙轻声问。
沈怀砚神色微变,却没有答话。
李星笙却没有继续逼问,转身进屋,留下一句:“不急。今们不该来探阵,而该随我行医。”
话音刚落,东边巷口就响起急促的呼喊:“李掌灯,快来!柱儿高烧不退,整晚神志不清!”
沈怀砚脸色一变,下意识看向李星笙。
后者己提起竹笈,步履无声地走出屋门,白睛豹亦敏捷跃起,身影掠过树影,隐入林中。
沈怀砚咬了咬牙,也快步跟上。
小柱家住在村东角,屋子狭小简陋,病榻上一名七八岁的男童面色赤红,西肢抽动,口鼻间喘息粗重,己近昏迷。
孩子的娘哭得声嘶力竭,周围几名妇人束手无策。
李星笙入屋,未言语,先探脉诊气,又以灵息拂过小柱眉心。片刻后,他取出数味草药投入瓦罐,另以一枚玉针细细刺入孩子足底。
“烧至识海,有神魂不稳之象。”他眉头轻皱。
沈怀砚在旁低声问:“能治?”
“能。”李星笙淡淡道,“但不是单纯的病灶。”
说话间,他指尖凝出一缕极细的灵丝,贴近小柱眉心。霎时,一道微弱的灵识涟漪自孩子识海溢出。
那灵识淡得几不可见,却带着极隐秘的侵蚀力,似是某种试炼之术残留。
“这是……术痕?”沈怀砚面色大变,“有人在这孩子神魂中做了手脚?”
李星笙点头:“手法极隐,灵识寄附极深,不是此地凡人所能为。”
他收回灵丝,取出一枚黑香,引火焚之,轻烟绕过小柱眉心。片刻后,孩子的脸色略微恢复,抽搐渐止。
沈怀砚脸色愈发凝重:“这种神魂寄识之法……魇月宗。”
李星笙目光沉静,未作声,只从竹笈中取出一枚灰白符纸,将那一缕己被抽出的残影封入其中。
“村中或许不止这一个。”他轻声道,“而这断脉灵泉之下,怕是埋着不止一层图谋。”
黄昏时分,沈怀砚回到草庐门前,拱手道:“李道友,今日之恩,沈某铭记于心。”
李星笙没有出门,只在屋中淡声回应:“若不愿记的,也无妨。”
沈怀砚愣了一瞬,旋即苦笑:“我会再来一次,不为探查,只为寻求一个真相。”
他没有等回应,转身离去。
夜风起时,白睛豹从林中悄然归来,步入草庐后院,伏在屋后不语。
李星笙取出那张封印术痕的符纸,轻抚片刻,低声喃喃:
“魇月宗,连小村也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