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低沉,山雾翻涌。
五里村早早入夜,但李星笙的草庐中仍灯火未熄。屋内药香氤氲,炉火轻跳。那张封印着小柱神魂残影的灰符静静躺在矮桌中央,隐有微弱灵息波动,如蚊如丝。
李星笙盘膝坐于榻前,眉头微蹙。他指尖绕起一道细细灵线,引符中之息于半空凝形。
那是一道极淡的灵识残痕,略呈弯钩状,中心破碎如裂镜,仿若被人强行切断,只余下最外一层牵引印记,恰似钓钩残丝,未钩着魂,却悬而未断。
“不是附魂,而是标记……”他低声道。
灵识之术多用于神识沟通、控念或试探。可这类术痕,一般不会出现在孩童身上,毫无修为之人更不会在睡梦中中招。
他指尖轻弹,一缕灵息化火,灰符连同其内术痕瞬间燃成青烟,悄然散去。
“不是布术,而是试炼。”他缓缓起身,走到屋后药架前,翻出一枚陈年熏香,点燃后埋入墙角。
白睛豹自阴影中现身,无声卧于草庐后方。它并未入室,只侧耳听风,警觉如常。
“明夜入村。”李星笙摸了摸它的头,语气淡淡,“不为巡林,而是探魂。”
第二日清晨,李星笙着布衣草履,逐户巡诊。他并未提及神魂之术,只借口“近日灵气微动,需细察体质反应”,为村中孩童一一诊脉问息。
多数孩童无恙,惟独三名男童脉息紊乱,夜间常梦魇惊醒,症状与小柱几无二致。
“梦中惊醒”“自言语含糊”“忽觉有人呼唤”——这些症状,在李星笙眼中己构成一条清晰的线索。
他们的神魂,皆曾被“试术者”扫过。
不是附魂,也非控神,而是一种极隐晦的“魂引定位”——为某种术法准备目标群体,提前种下印记。
这种手法,正是魇月宗惯用的“引魂试炼”——每届新入门弟子,需各自下山寻找可控目标,在凡俗中布下魂标,以备后续“献祭感应”。
“若未及时察觉,七日之内,他们会被彻底锁识,化为献引媒质。”
他心中思索,面上不显。
村中己有西人被术,一旦进入下轮月满,这些孩童将魂识不稳,轻则痴傻,重则身亡。
此事,李星笙不愿再观望。
当夜,他于草庐后院布下简易静神阵,引西名孩童静卧阵中,自斟灵泉,焚息安魂,再以星火细线一一将术痕引燃剔除。
整整一个时辰,他双目未曾闭阖,灵识凝聚至极,气机如松风微动,不侵不扰,只缓缓绞断魂丝,避其反噬。
清晨鸡鸣时分,最后一缕术痕随香灰散尽。
孩童平静地沉睡过去,面色恢复如常。
李星笙拭去额间薄汗,目光却越发沉冷。他知道,魇月宗的人,极可能正在不远处,暗中观察这一切的发生。
这不是偶然。
未及日中,村口再起骚动。
“李医师!那位藏霞山的沈仙师又来了,说是想请你帮忙看看什么‘守灵阵’。”
李星笙从药炉前抬起头,神情平静。
沈怀砚第二次登门,态度更为谦和。
“实不相瞒,昨夜我们借灵仪试探灵脉流动,却发现村东守灵台附近阵纹紊乱,恐是数十年前遗阵受损……而此处又临灵泉,若不修复,恐引灵溢乱。”
“你们自己不会修?”
沈怀砚苦笑:“我辈不过外门,精于符箓,却不擅阵道。此地民众安危,我们也不敢贸然为之。”
李星笙没有答话,只是将手中药草收入笈中,负手而起:
“走。”
沈怀砚脸色一喜,连忙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