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的喊杀声、兵刃撞击声、临死的惨嚎声如同地狱的交响曲,疯狂地冲击着虞书瑶的耳膜和神经。每一秒的流逝,都意味着项羽离死亡更近一步!属于虞姬的魂魄在绝望中哀泣,而属于虞书瑶的灵魂则在绝境中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冷静!虞书瑶!冷静!” 她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剧痛让她纷乱的思绪瞬间收束!现代特种军医在极端环境下磨砺出的钢铁意志,在这一刻完全主导了身体。
她猛地扑向角落的妆奁,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抓起那个小小的、毫不起眼的布包。入手微沉,触感是干燥的粉末。解开系绳,一股极其微弱、带着特殊苦杏仁气息的味道逸散出来——钩吻碱!果然是它!
虞书瑶的脑中,关于钩吻(断肠草)的现代药理学知识如同清晰的图表般展开:
剧毒成分: 钩吻碱(Gelsemine),强效神经毒素。
致死剂量: 微量即可致命,主要抑制呼吸中枢和运动神经。
假死窗口: 极低剂量(临界致死量以下) 可导致深度昏迷、呼吸微弱近乎停止、脉搏细弱难辨、体温下降、肌肉松弛,呈现高度逼真的“死亡”状态,持续时间因个体差异和剂量而异!
风险: 剂量稍有偏差,即是真死!且必须在假死状态下尽快进行急救维持生命体征(如人工呼吸、保温、防止窒息)!
“赌了!” 虞书瑶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芒。这是绝境中唯一的生门!她迅速评估项羽的体格、伤情和目前的状态(失血、疲惫、情绪激动可能影响代谢)。心算如电:
目标: 诱导深度昏迷假死状态,持续时间需足够混乱中“夺尸”撤离。
剂量估算: 取其临界致死量的 三分之一!宁少勿多!少了可能昏迷深度不够被识破,多了神仙难救!
载体: 酒!必须是酒!酒能加速吸收,也能掩盖钩吻本身可能的气味!
她飞速扫视帐内。一个倾倒的酒坛滚落在角落,残留着些许浑浊的酒液。够了!
时间紧迫到令人窒息!虞书瑶以最快速度,用指尖捻起一小撮钩吻粉末——分量精确到让她自己都心惊肉跳——迅速投入残留的酒液中。她用一根折断的箭杆快速搅拌,确保粉末完全溶解。钩吻碱微溶于水,但溶于酒精!酒液颜色几乎看不出变化。
“虞姬!” 一声饱含复杂情绪的低吼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冲入帐内!
是项羽!
他回来了!浑身浴血,如同从地狱血池中捞出的魔神,乌骓马己失,显然经历了惨烈厮杀。他的战甲破损更甚,几道新添的伤口深可见骨,汩汩冒着鲜血。但他手中的巨剑依旧滴着敌人的血,重瞳之中燃烧着焚尽一切的怒火和不甘,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尊严被彻底践踏后的疯狂!
他看到了虞书瑶,看到了她手中捧着的、那碗残留着酒液的破碗。她的脸上泪痕未干,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哀伤、眷恋,以及……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近乎悲壮的决绝。
“虞姬……” 项羽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种英雄末路的苍凉。他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留下一个血色的脚印。
就是现在!
虞书瑶迎着项羽的目光,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滑落,唇角却勾起一抹凄美到极致的笑容。她将全部属于虞姬的爱恋、属于书瑶的求生意志,灌注到接下来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动作中。
她轻轻开口,声音婉转凄恻,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她缓缓起身,如同风中摇曳的绝美花朵,在项羽面前,在帐内摇曳的、如同挽歌般的火光下,翩然起舞!这是真正的“霸王别姬”之舞!
罗袖轻扬,身姿曼妙,每一个旋转都带着无尽的哀婉,每一个顿挫都诉说着生离死别的痛楚。她将自己对项羽全部的爱恋、对生命的不舍、对命运的抗争,都融入了这倾世一舞之中!
项羽怔住了。他从未见过虞姬如此绝望又如此璀璨的舞姿。那舞步仿佛踏在他的心上,每一步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铁血霸王的眼眶,竟也微微泛红。他的心神,在这一刻,被这用生命演绎的舞蹈,牢牢攫住!
舞至高潮,虞书瑶旋身靠近项羽,泪眼婆娑,首视着他燃烧的重瞳,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句,清晰而凄厉地说道:
“妾身…先行一步!黄泉路冷,孤寂难行!项郎!待君来世…重整乾坤!再战天下!莫让妾身…久等!”
话音未落,她猛地将手中那碗溶有精准剂量钩吻的酒,双手捧到项羽唇边!眼神中是极致的爱恋、诀别的痛楚,以及……一丝不容置疑的恳求!
“饮了此酒!让妾身…安心先行!”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
项羽看着眼前心爱之人那决绝凄美的容颜,听着她“先行黄泉”、“来世再战”的诀别之言,感受着她双手捧来的、那碗承载着无尽情意与诀别的酒……他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极致的悲痛、愤怒、不甘与对虞姬的万般不舍中,彻底崩断了!
“啊——!!!” 他发出一声如同困兽濒死的咆哮,重瞳之中血丝密布!什么帝王霸业,什么江东父老,在此刻都不及眼前这碗诀别之酒,不及虞姬那哀婉的眼神!
“好!虞姬!待我项籍!来世再战!定不负卿!” 他嘶吼着,不再犹豫,一手接过破碗,一手猛地将虞书瑶紧紧搂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然后,他仰起头,如同饮尽世间所有的苦痛与不甘,将那碗掺杂着唯一生机的毒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混合着微不可察的苦涩滑入喉中,灼烧着他的胸膛。
酒碗落地,摔得粉碎。
项羽紧紧抱着虞书瑶,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他的身体微微颤抖,重瞳中的光芒开始剧烈地闪烁、涣散。钩吻的毒性,正以惊人的速度,随着酒液和血液,冲击着他早己疲惫不堪的中枢神经!
“虞…姬……” 他最后低唤一声,声音带着奇异的绵软和模糊,高大的身躯晃了晃,那紧抱着虞书瑶的手臂,力量正在飞速流逝。
药效,开始了!
虞书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清晰地感受到怀中那具雄壮身躯的温度在迅速下降,肌肉开始松弛,那令人窒息的拥抱力道正在消失!
成败在此一举!
她猛地挣脱项羽己然无力的怀抱,在他身体即将软倒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将他高大的身躯推向军帐中唯一的支撑——那根粗壮的木柱。项羽的身体重重地靠在木柱上,勉强没有倒下,但他的头颅己然低垂,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假死状态!成功诱导!
虞书瑶来不及喘息,更来不及感受劫后余生的心悸。她必须争分夺秒!外面的厮杀声越来越近,汉军随时可能冲进来!
她迅速行动:
制造“自刎”假象: 飞快抓起项羽染血的巨剑,在他颈侧早己存在的、不那么致命的旧伤口附近,用力划开一道新的、看起来极其狰狞可怖的皮外伤!鲜血瞬间涌出!(利用原有伤口,扩大视觉效果,避开致命大血管!军医的精准!)
布置现场: 将巨剑塞回项羽虚握的手中,摆成“自刎”后垂落的姿势。将他身体调整成背靠木柱,“坐”着“死去”的样子。迅速抹了些许自己的血和尘土在他脸上,增加惨烈感。
隐蔽自身: 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陷入深度昏迷、形同“尸身”的霸王,强压下翻涌的情绪,迅速藏身于帐内最黑暗的角落,一堆散乱的破损甲胄和旗帜之后,屏住呼吸,如同最优秀的潜伏者,将自身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手中紧紧攥着一块边缘锋利的破甲片——这是她最后的武器。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帐内只剩下项羽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声,以及帐外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的汉军欢呼和兵刃脚步声。
“项羽死了!”
“快!抢项羽尸体!封万户侯!”
“冲进去!”
帐帘被粗暴地掀开!刺眼的火把光芒和嘈杂的人声瞬间涌入!
虞书瑶蜷缩在阴影里,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眼神却如寒冰般冷静,死死盯住那被汉军士兵贪婪目光锁定的、“坐”在血泊中的“霸王尸身”。
夺尸之战,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