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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京城，银杏叶铺满宫墙下的青石板路，风卷落叶发出沙沙的脆响。苏小棠缩着脖子裹紧披风，盯着大理寺门口那棵歪脖子槐树首犯嘀咕——平日里欢闹的衙役们今日竟都屏气凝神，顺着众人目光望去，枯枝间的喜鹊窝里赫然伸出半截青白的手指，在寒风中轻轻摇晃。
“寅时三刻，打更人听见树顶传来异响。”萧砚用锦帕裹住手指，小心翼翼拨开枯枝，腐肉的气息混着鸟粪味扑面而来。林墨己经踩着胖福的肩膀攀上树杈，他黑布口罩下的眼神陡然一凛：“死者右手齐腕而断，骨茬平整，像是被利刃切断。”
苏小棠踮脚凑近，突然倒抽冷气——断指上戴着枚缠金丝的玉扳指，边缘还刻着“宁”字篆纹。这纹路她再熟悉不过，上个月在宁王府宴席上，三公子宁王珵把玩的正是同款扳指。
“去宁王府。”萧砚将断指收入白瓷瓶，锦帕上还是沾了血渍，他不自觉皱眉。胖福摸着圆肚子嘟囔：“这大冷天的，鸟儿怎么会把断手叼回窝？难不成......是鬼手作祟？”话音未落，林墨抄起验尸箱砸在他后脑勺：“蠢货，喜鹊喜食腐肉，定是从别处叼来的。”
宁王府朱门紧闭，铜环上还沾着新鲜的红漆。管家听说大理寺来人，哆嗦着开了门：“三公子卧病在床，不见客......”话没说完，苏小棠己经钻过门缝，顺着飘来药香的方向跑去。转角处撞上提着药碗的丫鬟，黑褐色的药汁泼在她鞋面上。
“这是治什么的药？”苏小棠扯住丫鬟手腕。对方脸色骤变，瓷碗“啪”地摔碎在地。萧砚蹲下身，指尖沾起药渣凑近鼻尖：“乌头、曼陀罗......这是能让人假死的迷魂散。”话音未落，正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众人冲进房间，宁王珵正瘫坐在满地狼藉中，绣着金线的广袖下露出半截空荡荡的袖口。“谁准你们擅闯！”他面色惨白如纸，却强撑着踹翻矮几，“不过是打猎时被虎爪伤了手，值得大理寺兴师动众？”
苏小棠盯着他颤抖的睫毛，突然抓起案上毛笔蘸墨，猛地往他脸上抹去。宁王珵惊叫着后退，鬓角被蹭开的地方露出新鲜的擦伤，形状赫然与断指指甲抓痕吻合。林墨己经扯开他的衣袖，小臂上青紫的勒痕蜿蜒如蛇。
“三日前城郊猎户报案，称在陷阱里发现具无名男尸，右手缺失。”萧砚将玉扳指拍在桌上，锦帕终于被他揉出褶皱，“那人穿着宁王护卫的服饰，而您的书房暗格里，藏着伪造的调兵手谕。”
宁王珵突然狂笑起来，抓起烛台砸向铜镜：“好！好个大理寺！不过是想抓替罪羊罢了！”他扯开衣襟，胸口密密麻麻的针孔触目惊心，“看看这具烂身子！皇帝兄长赐下的‘补药’，喝了三年，如今连举刀的力气都没有！”
原来半月前，宁王珵撞见护卫与太子暗卫私会，跟踪至城郊破庙时，却发现惊天秘密——太子为夺嫡，竟勾结江湖杀手，准备在秋猎时假外族之手刺杀皇帝。他想将证据呈给皇帝，却反被护卫偷袭，右手被斩断后扔给野狗啃食。
“我让人将断指挂在树上，就是要引你们来！”宁王珵咳着血沫嘶吼，“那护卫如今就在太子府当值！”话音未落，窗外突然飞进三支淬毒弩箭，林墨眼疾手快拽着苏小棠滚到桌下。胖福挥舞着门板挡箭，却被射中脚踝，疼得满地打滚。
萧砚猛地推开后窗，只见十余黑衣人踩着瓦片疾驰而来。苏小棠摸出腰间糖葫芦——这次裹的不是糖霜，而是林墨调配的辣椒粉。她将糖葫芦掰碎撒向空中，辣椒粉混着夜风扑向杀手们的面门。
“快走！”萧砚扯住苏小棠的手腕，三人护着宁王珵从密道逃出。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和兵器碰撞声。密道尽头是片竹林，月光透过竹叶洒在积雪上，泛着冷冽的光。
“太子不会放过我。”宁王珵倚着竹子，突然从怀中掏出封血书，“烦请萧大人转交给陛下......”话未说完，一支透骨钉穿透他的咽喉。林墨迅速接住坠落的血书，却见竹林深处，一抹明黄衣角在夜色中一闪而逝。
胖福抱着肿成馒头的脚踝哀嚎：“这案子怎么越查越吓人！先是断指，现在又出人命......”苏小棠望着漫天繁星，突然想起鸟窝里那只手——喜鹊或许只是想给同伴找个“家”，却不知无意间掀起了皇室秘辛的一角。
萧砚将血书贴身收好，锦帕终于被他揉得不成样子：“回宫。无论牵扯何人，真相总要大白。”寒风卷起他的衣摆，竹影摇曳间，远处皇宫的灯火依旧辉煌，却照不亮这深不见底的夜色。
第二日，京城流言西起：先是有说书人讲起“槐树上吊鬼手”的奇谈，后又传出宁王暴毙的消息。而大理寺内，苏小棠望着重新挂好的官服，发现衣角不知何时沾了片带血的银杏叶。林墨正在调配新的止血药，胖福捧着刚出锅的桂花糕嘟囔着要告假养伤，萧砚则对着满墙卷宗，将染血的锦帕轻轻叠进暗格——那里，还躺着半枚染着泥土的玉扳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