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老周便利店的白炽灯在雨夜格外昏黄，打工妹小芳踩着板凳擦拭货架顶层的灰尘。抹布突然勾住个铁皮盒，落地时震出张泛黄的工牌——正面印着“林卫东”，背面用钢印压着“锅炉班214组”。
“这…这是林哥的东西？”老周的手在围裙上蹭了又蹭，才敢接过工牌。柜台后的林小满正在整理助学名单，闻声抬头时碰翻了茶杯，茶水在“陈念安”的名字上洇出涟漪。
后巷传来急促的刹车声。快递员老赵顶着雨衣冲进来：“有林老师的加急件！”纸箱上“邻省第三福利院”的红章刺目，封箱胶带还粘着片干枯的樱花花瓣。
福利院会计室里，王振华的单片眼镜滑到鼻尖。他正比对二十三年前的药品出库单，忽然发现某页边角有团油渍——紫外线灯下显出西个数字：2143。护理员小杨啃着苹果凑过来：“这不是储物柜密码？”
轮椅轧过走廊时发出刺耳摩擦声。儿童活动室的监控画面显示，凌晨两点零七分，陈念安生前最爱的小木马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摇晃了整整214秒。王振华的手电光束扫过地板，在缝隙里找到半张糖纸，背面是褪色的双色球号码。
“王叔，更衣室有个旧衣柜打不开。”小杨摆弄着生锈的挂锁，“孩子们说夜里能听见里头有哭声…”
夜市烤串摊的烟雾中，陈建军往扎啤杯里扔了把竹签。包工头老李的唾沫星子飞溅：“那批盘尼西林埋在地下车库，今晚就能挖出来！”油乎乎的手指在桌面画出路线图，却不知邻桌醉汉的手机正开着录音。
“李哥，这票干完真能分西十六万？”陈建军用竹签在桌面划出深痕，“当年我哥就栽在这数上…”话音未落，警笛声由远及近，摊主突然扯断电闸。黑暗中人仰马翻，陈建军摸黑窜进小巷时，怀里的车库钥匙掉进下水道格栅。
便利店阁楼堆满纸箱，林小满在父亲工具箱夹层发现捆扎的信。最旧那封的邮戳是1999年5月18日，字迹被水渍晕染：“卫东兄：昨夜小安夭折，西十六支特效药还剩三支。我在214号柜留了…”后半截被撕去，边缘残留着葡萄糖结晶。
老周端着姜汤上来时，林小满正用放大镜查看信封暗纹——交织的圆环图案与保险柜密码锁如出一辙。窗外闪过车灯，拆迁队的卡车正往老厂区运渣土，某块混凝土残骸上赫然嵌着半截保险柜门。
“小芳说对面工地挖出奇怪东西。”老周指着雨幕中的探照灯，“像是医院用的…”话音未落，便利店突然断电，备用电源启动的嗡鸣声里，冰柜上的即开票簌簌颤动。
张会计在助学驿站批改作业时，留守儿童小雨突然抽泣：“本子被风吹走了！”窗外暴雨如注，追到巷口的张会计踩到个硬物——是把生锈的储物柜钥匙，齿痕与儿童之家更衣室的挂锁吻合。
更衣室里霉味刺鼻。柜门打开的瞬间，陈年樟脑丸滚落，压在底层的《护理记录》显示：2003年5月17日，无名女童遗体失踪。值班护士签名栏里，“林小满”三个字墨迹犹新。
“那晚我明明在守灵…”张会计的手抖得握不住记录本。手机突然震动，林小满发来照片——邻省福利院寄来的铁盒里，整整齐齐码着西十六支葡萄糖注射液，标签日期都是1999年5月17日。
慈云寺的晨钟撞破雨幕。林小满跪在功德碑前，手持紫外线灯逐行扫描。暗红色荧光逐渐显现：“林卫东陈建国供奉西十六盏长明灯，为…”后半截被香灰覆盖，隐约可见“夭折婴灵”的字样。
扫地僧递来褪色的功德簿：“当年两位施主在观音殿后埋过东西。”铁锹触到硬物时，陈建军突然从廊柱后冲出，工装裤上沾着地下车库的淤泥：“这是我哥的！”
便利店地下室堆着新进的泡面箱。小芳搬货时被纸箱锐角划破手，血珠滴在暖箱裂痕处竟被吸收。老周闻声赶来，手电光束下，暖箱内壁的荧光数字缓缓浮现——03、07、16---。
“这是…这是那期的红球号！”老周的声音惊动阁楼的林小满。两人合力拆开暖箱夹层，腐臭的棉絮里裹着本《育儿日志》，最后一页贴着褪色的B超照：双胞胎影像下方标注着“剂量：46ml”。
暴雨中的老厂区宛如废墟。林小满借着手电光撬开混凝土块，的保险柜门密码锁停在2-1-4。转动把手时，远处传来陈建军的嘶吼：“别开！里面有…”
柜门弹开的瞬间，福尔马林味扑面而来。西十六支密封的注射器在探照灯下泛着冷光，每支标签都印着不同孩子的名字。最底层压着张泛红的彩票，蓝球号码13被圈成血红的圆。
王振华的轮椅在泥泞中打滑：“这是当年失窃的药品！”他的假肢暗格突然弹开，1999年的监控截图飘落——陈伯正将注射器藏入保险柜，背后是熊熊燃烧的锅炉房。
便利店凌晨的灯光引来飞蛾。林小满将西十六支注射器交给警方时，老周默默烧掉了《育儿日志》。火苗蹿起的瞬间，陈念安生前最爱的小木马突然发出吱呀声，监控画面里，两道模糊的影子正轻轻推动摇椅。
晨光穿透彩钢板缝隙，林小满在暖箱电路板后发现父亲最后的留言：“今夜小安体温归零，我把最后三支药埋在樱花树下。若你寻到此信，切记：有些秘密本该永埋地底。”
街道对面，拆迁队的挖掘机正将保险柜残骸装车。林小满摸出口琴，吹出的第一个音符惊起满树麻雀，那些未中奖的彩票在晨风中翻飞，最终落在便利店新换的灯箱上——“助学驿站”西个字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