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彩票的那些往事

第5章 尘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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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我和彩票的那些往事
作者:
万园之园遗址的舒泰
本章字数:
2766
更新时间:
2025-07-07

法医在215号柜前拉起警戒线时,我正用衬衫下摆擦拭父亲的值班日志。雨水将钢笔字洇成蓝雾,1999年5月17日的记录最后写着:“今夜和陈哥焊死双生柜,盼来日有光。”

“骸骨确认是刘美玲。”刑警老吴摘下手套,露出小指残缺的旧伤——那是三厂锅炉爆燃事故留下的。他翻开现场照片,“颈椎骨折,腕表停在你父亲车祸的同一时刻。”

张会计忽然从警车后座扑来,孕检单拍在车窗上:“王振华给了刘美玲假账本!他说安置费在陈建国手里!”她腕间的银镯撞得叮当响,内侧“214”的刻痕沾着血渍。

老周拎着暖水瓶出现在警戒线外,袖口露出三厂工会的刺青。“该交出来了。”他盯着我怀中的铁盒,里面两张开裂的彩票正渗出樟脑味。拆迁队的挖掘机在旁轰鸣,掀开的土层里露出半截汇款机,键盘上的数字磨得发亮。

第三纺织厂档案室积满十年尘灰。老吴用断指划开档案袋,1999年的报案记录显示:刘美玲失踪前夜,曾举报陈建国私藏安置费。泛黄的询问笔录上,父亲作为证人签名的墨迹比旁人深三分。

“你父亲是工会出纳。”老吴的警用电筒照亮墙上的光荣榜,年轻时的陈伯和父亲并列榜首,“那西十六万本该由他经手发放。”他突然掀开防尘布,露出背后用红漆写的算式:460000÷20=23000。

母亲的主治医师来电时,我正在核对下岗工人名单。二十个收款人中,有十九个在十年间陆续去世,最后一个账户是陈建国的农村信用社户头,余额始终是23000元。

“病人今早清醒了半小时。”医生停顿片刻,“她画了张双环图,说是保险柜密码。”传真纸上的两个同心圆,内圈标着214,外圈写着2012。

慈云寺的往生殿首次迎来阳光。陈伯的骨灰盒前摆着两注过期彩票,香炉里插着王振华的假肢螺丝。管理员抱怨夜间总有金属碰撞声,监控录像里却是空白磁带在自转。

老周在寺院后墙找到我,掌心托着父亲那枚银戒指。“双生柜要同时开启。”他旋开戒面,微型钥匙在晨光中泛青,“你开214,我开215。”

拆迁工地的积水映着双月。两个保险柜并排而立,锁孔插入钥匙那刻,远处传来母亲哼唱的童谣——那是父亲哄我入睡时常唱的《纺织姑娘》。柜门弹开的瞬间,二十三万现金如瀑倾泻,每捆封条都印着三厂工会的钢戳。

张会计的尖叫刺破黎明。她在215号柜前颤抖,怀抱着刘美玲的骸骨,肋骨间夹着褪色的B超单——1999年5月的孕检记录,患者签名处是刘美玲,医师栏赫然印着母亲的名字。

老吴在晨会上摊开所有证物。父亲的值班日志、双生柜现金、二十张汇款单在投影仪下连成闭环。“陈建国挪用了安置费,”他激光笔指向我,“但你父亲用彩票奖金补上了缺口。”

监控录像显示,刘美玲在1999年5月17日夜潜入锅炉房,目睹双生柜焊接过程。争执中父亲失手致其坠落,陈建国连夜转移骸骨,用彩票奖金分批补偿工友——首到父亲遭遇“车祸”。

暴雨再次来袭时,我站在老澡堂废墟上撕碎税单。手机银行提示西十六万己转入福利院账户,备注写着“二十三名下岗工人子女助学基金”。张会计的引产手术同意书被风卷走,落在王振华的轮椅旁,他正用唯一的手烧毁理财合同,火苗吞没了鳄鱼皮包上的鎏金logo。

母亲在雨停时离世,掌心里攥着两枚银戒指。戒内刻着父亲与陈伯的工号,相交处形成小小的∞符号。殡仪馆的电视播着双色球开奖,本期奖池恰好西十六亿,主持人背后的公益金展示栏里,第三纺织厂子弟小学的新校舍正在封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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