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照骨行

荒原腹疼难掩千金窘 冷语草叶尽碎娇娥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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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寒鸦照骨行
作者:
侧帽
本章字数:
6450
更新时间:
2025-07-08

“西风”温热的腹下如同一个小小的避风港,驱散了荒原的酷寒,也暂时麻痹了身体的剧痛。苏清桐蜷缩其中,在疲惫和这奇异的温暖包裹下沉沉睡去。然而,这份安宁并未持续太久。

后半夜,一股尖锐的绞痛毫无征兆地从下腹深处袭来,如同冰冷的铁钩在肠子里狠狠搅动、撕扯!

“唔……”苏清桐瞬间被痛醒,冷汗涔涔而下,瞬间浸湿了单薄的里衣。她猛地蜷缩起身体,双手死死按住小腹,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牙齿紧紧咬住下唇才没痛呼出声。是寒凉入体?是吃了不洁的东西?还是连日惊恐奔逃的应激反应?她分不清,只觉得那绞痛一阵紧过一阵,伴随着难以忍受的坠胀感和强烈的便意,让她浑身发冷,连“西风”腹下的温暖都无法缓解一丝一毫。

更让她恐慌无措的是——她需要解手!立刻!马上!刻不容缓!

在这荒郊野外,寒风呼啸,西野无人,只有身后靠树而坐的那个沉默如山的男人……这个念头让她羞耻得浑身血液都涌上了脸颊,烧得滚烫,几乎要窒息过去。身为苏家小姐,她何曾经历过如此窘迫不堪的境地?闺阁之中,自有洁净的恭桶、熏香的绸帕、温热的净水……可如今……巨大的恐慌和强烈的生理需求在她体内激烈交战,让她痛苦不堪。

“西风”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不安,发出一声低低的响鼻。

苏清桐的脸颊在黑暗中烫得惊人,连耳根都红透了。她挣扎着,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从马腹下挪出来,动作僵硬得像一具木偶。冰冷的西风瞬间裹挟了她,让她打了个剧烈的寒颤,腹部的绞痛也因这刺激而更加凶猛清晰。她扶着冰冷粗糙的树干,勉强站稳,双腿因疼痛和羞耻而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耗尽毕生的勇气,才敢将目光投向那个在黑暗中几乎与树干融为一体的身影。

“大……大人……”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明显的颤抖和难以启齿的窘迫,刚一出口就被西风吹散。

沈砚没有睁眼,但苏清桐清晰地感觉到,黑暗中那道无形的、冰冷的目光似乎瞬间锁定了自己。这感觉让她更加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我……”她张了张嘴,声音卡在喉咙里,如同被扼住了脖颈。腹中的绞痛和汹涌的便意再次袭来,逼得她几乎站立不稳。巨大的羞耻感几乎要将她淹没,但生理的需求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抑制。她闭着眼,用尽全身力气,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难堪,终于挤出了破碎的话语:“大人……我……我腹中绞痛难忍……需……需得……行个方便……”她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脸颊烫得能烙饼。随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救命稻草,急切地、带着最后一丝属于苏家小姐的矜持和希冀,声音微弱地补充道:“您……您身上……可有……可有洁净些的……丝绸……或麻布?……一点点就好……我……我……”

黑暗中一片死寂。只有西风穿过枯枝的呜咽,像是无情的嘲笑。

苏清桐窘迫得几乎要晕厥过去,手指紧紧抠着粗糙冰冷的树皮,指节发白。

良久,那冰冷的声音才响起,平淡无波,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却像一把钝刀子,狠狠割碎了她最后一点可怜的体面:

“丝绸麻布?”沈砚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几不可闻的、近乎残酷的漠然,“草叶子,自己找。”

草……草叶子?!

这三个字如同兜头浇下的冰水,瞬间浇灭了苏清桐心头最后一丝属于苏家小姐的幻想和尊严!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巨大的、令人窒息的落差感猛地攫住了她的心脏!是啊……丝绸?麻布?那些曾经习以为常、用以维持体面清洁的东西,早己随着苏府的雕梁画栋一同化为了灰烬!

巨大的羞耻和现实的冰冷残酷让她浑身冰冷刺骨,腹部的绞痛似乎都麻木了。滚烫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混着脸上的灰尘滑落。她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才没让自己痛哭失声。她低着头,像一具被彻底抽走了灵魂的空壳,踉跄着、几乎是逃也似地冲进远方的灌木丛里,带着无尽的屈辱,慌乱地摸索着地上冰冷、枯硬、沾着泥土的草叶……

当她再次拖着疲惫、冰冷、挥之不去腥臊气的身体,双腿发软地回到“西风”旁边时,她甚至不敢去看沈砚的方向,更不想让他闻到任何一丝不洁的气息。

她默默地、迅速地重新蜷缩回“西风”温热的腹下,将脸深深埋进带着浓重牲口气味的马毛里,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天光微熹,如同稀释的鱼肚白,涂抹在荒原死寂的地平线上。西风依旧凛冽,但势头似乎小了些。

苏清桐在一种身心俱疲的恍惚中感觉到冰冷的注视。她猛地睁开红肿酸涩的眼睛,对上的是沈砚不知何时己站在“西风”旁的身影。他背着光,高大的身影在朦胧的晨光中投下长长的阴影,正好笼罩着她。他的眼神清醒而冰冷,没有丝毫刚睡醒的慵懒,也仿佛昨夜那令人窒息的窘迫从未发生。

“起来。”冰冷的两个字,如同命令,斩断了所有残留的软弱。

苏清桐一个激灵,残留的睡意和自怨自艾瞬间消散。腹部的绞痛己经平复,只剩下隐隐的余痛和一种虚脱般的无力感。她连忙挣扎着从“西风”温热的腹下爬出来,动作带着一丝刻意掩饰的僵硬。老马也似乎得到了指令,打了个响鼻,慢悠悠地自己站了起来。

沈砚没有多看她一眼,径首走到昨晚苏清桐放置物品的地方。他弯腰,拾起那柄沉重的长刀,动作随意得像捡起一根树枝。然后,他手臂一伸,将那柄连鞘的长刀,稳稳地递到了苏清桐面前。

“拿着。”依旧是命令的语气,不容置疑。

苏清桐看着那柄让她双臂酸痛了一夜、此刻在晨光下更显古朴沉重的长刀,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但沈砚的眼神比刀锋更冷。她只得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抗拒和身体的虚弱,伸出依旧酸痛无力的双手,再次接过了那冰冷的负担。沉重的刀鞘入手,熟悉的坠感让她手臂一沉,几乎脱手。

“刀不离身。”沈砚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如同烙印般的告诫,“无论何时何地。睡觉,抱着。”

抱着睡?!苏清桐心头一凛。想象着自己抱着这冰冷凶器入睡的场景。但沈砚那不容置疑的语气让她不敢质疑,只能用力点头,声音干涩:“是,大人。”

也许是清晨微光更亮,也许是经历昨夜彻底击碎了她所有幻想的窘境后,心境反而沉淀下来。苏清桐的目光下意识地、认真地落在了手中的长刀上。刀鞘是普通的硬木包铁,磨损严重,布满划痕和干涸的泥土。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过刀鞘靠近吞口的位置。

那里似乎……刻着字?

她好奇地凑近了些,借着越来越清晰的熹微晨光仔细辨认。刀鞘上布满了泥垢和磨损,但三个深深的、带着某种沉郁力量的刻痕依旧清晰可辨,如同用血泪铭刻:离恨苦。

离恨苦?!

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苏清桐的指尖瞬间窜遍全身,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这名字……好重的怨气!好深的执念!

什么样的刀,会取这样的名字?什么样的主人,会日夜使用这样的刀?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带着一丝探究和难以言喻的悸动,看向沈砚。他正背对着她整理瘦马“西风”背上的行囊,动作利落而沉默。

就在这时,沈砚似乎整理好了行囊,转过身来。他习惯性地抬起右手,拂了拂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就在他抬手的一瞬间,苏清桐的目光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他右臂的袖口之下,紧贴着手腕的地方,露出了一小截乌木刀柄!正是那柄他曾用来架在她脖子上、快如鬼魅的漆黑短刀!

刀柄很短,握持的部分似乎被得十分光滑温润。就在那光滑的乌木之上,似乎也刻着两个极小的字!字体纤细隽永,与“离恨苦”的沉郁粗犷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冰冷的锐利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清冷。

借着越来越亮的天光,苏清桐屏住呼吸,凝神看去——明月。

明月?

离恨苦……明月……

一柄沉重古朴的长刀,怨气冲天。

一柄漆黑精巧的短刀,清冷孤绝。

苏清桐的心头,瞬间被巨大的疑问填满。她抱着冰冷的“离恨苦”,看着沈砚袖中隐现的“明月”,晨风吹动她凌乱的发丝,也吹动了她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

沈砚似乎并未察觉她细微的观察。他牵起“西风”的缰绳,目光投向北方被晨雾笼罩的荒原尽头,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寂静:“走。”

苏清桐压下心头的万般思绪,抱紧冰冷而沉重的“离恨苦”,沉默地跟上了那个袖藏“明月”的身影,再次踏入未知的旅途。西风卷起沙尘,掠过刻着苦痛的长刀,也拂过藏着清冷的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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