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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月晴的指尖悬在瑞儿冰冷的脸颊上，泪水滴落在他紧闭的眼睫上，竟顺着睫毛滑进眼眶 —— 那里分明藏着丝未干的血迹，与怪物银锁上的骷髅头同出一辙。
“他还活着。” 萧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穿透血雾的冷静。他胸口的短刀仍在淌血，玄色劲装被染得黏腻，却伸手将苏月晴往身后一挡，“怨灵的煞气还没侵入心脉，还有救。”
苏月晴猛地回头，看见铜镜碎片在空中盘旋，拼出的萧策身影比刚才凝实了许多，眉心的骷髅头正在淡去，显露出原本的雪莲印记。她忽然明白，哥哥不是被怨灵控制，是在用自己的魂魄镇压那股戾气。
“怎么救？” 她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指尖抚过瑞儿颈间的银锁，那里的莲花纹正发出微弱的金光，与萧策胸口的莲符产生共鸣，“是不是需要你的血？ 我现在就……”
“别碰他。” 萧策抓住她的手腕，指腹的薄茧擦过她掌心的刀痕，“怨灵的核心藏在瑞儿的魂魄里，强行用血只会让煞气反噬。我们得找到母亲留下的‘莲心灯’，那是唯一能净化魂魄的法器。”
莲心灯。 苏月晴的心脏骤然紧缩。她想起母亲画册里的最后一页，画着盏青铜灯，灯座是朵含苞的莲花，灯芯处写着 “西山石窟，月圆则明”—— 正是萧策假死的地方，也是姐姐最后消散的方向。
“我知道在哪里。” 她将瑞儿抱进密室的暗格，那里铺着柔软的锦缎，是母亲当年为婴儿准备的摇篮，“你在这里守住瑞儿，我去取莲心灯，天亮前一定回来。”
萧策却摇头，将胸口的莲符塞进她掌心：“一起去。镜影术的反噬越来越强，我撑不了多久，只有双符合一，才能打开石窟的石门。” 他的目光扫过铜镜碎片，那里的倒影正在扭曲，显露出无数张痛苦的脸 —— 是被怨灵吞噬的莲卫，“它们快出来了。”
苏月晴看着他眉心若隐若现的骷髅头，突然明白哥哥刚才的消散不是幻象，是魂魄正在被煞气撕扯。她握紧莲符，与他的掌心相贴，两股暖流交汇的瞬间，铜镜碎片发出刺耳的嗡鸣，竟自动组成道光桥，通往石窟的方向。
西山石窟的入口被藤蔓掩盖，月光透过藤蔓的缝隙洒在石门上，照出上面刻着的往生咒 —— 每个字的笔画里都嵌着细小的红宝石，在夜色中像凝固的血珠。苏月晴将双符按在门环上，莲纹与咒文重合的刹那，石门发出 “咔嚓” 的声响，缓缓向内开启。
石窟内弥漫着浓重的檀香，与母亲佛堂的气味一模一样。正中央的石台上摆着盏青铜灯，灯座的莲花苞里盛着半盏清油，灯芯是根银白色的线，上面缠着丝极细的头发 —— 是母亲的青丝！
“找到了！” 苏月晴刚要去取，却见灯芯突然爆出团绿火，映出石壁上的影子：穿龙袍的先帝正将婴儿瑞儿扔进莲池，母亲跪在旁边拼命磕头，额头撞在石阶上，血溅在池中的莲花上，瞬间将花瓣染成了红色。
“不 ——！” 苏月晴的尖叫被绿火吞没，她看着母亲的血顺着莲茎渗入泥土，竟长出株黑色的莲花，花心里蜷缩着个小小的人影，正是被怪物吞噬的瑞儿魂魄！
“这才是真相。” 萧策的声音带着冰碴，他指着黑色莲花的根部，那里缠着条半透明的锁链，链尾系着块玉佩，刻着 “玦” 字，“萧玦早就知道瑞儿的魂魄被封在莲池，他用自己的玉佩做引，将煞气锁在石窟，可终究……”
话未说完，绿火突然化作只利爪，抓向苏月晴手中的莲符！ 是先帝的怨灵！ 它藏在莲心灯的灯油里，等的就是双符合一的瞬间！
“小心！” 萧策将苏月晴推开，自己迎了上去，短刀与利爪碰撞的瞬间，火星溅在黑色莲花上，花瓣突然张开，露出里面瑞儿痛苦的脸：“姐姐…… 救我……”
苏月晴的心脏像被狠狠攥住。她看着黑色莲花吸食着瑞儿的魂魄，看着萧策被怨灵逼得连连后退，眉心的骷髅头越来越清晰，突然想起母亲血书里的话：“莲生双花，一善一恶，需以挚爱之泪浇灌，方可并蒂。”
挚爱之泪。 她的目光落在萧策淌血的胸口，那里的莲符正在发光，与莲心灯的灯芯产生共鸣。她忽然明白，母亲说的不是爱情，是兄妹间的羁绊 —— 是她为哥哥挡箭时的血，是哥哥替她受鞭时的泪，是刻在骨血里的守护。
“哥哥，接住！” 苏月晴将双符抛向萧策，同时拔出匕首，划破自己的掌心，鲜血滴在莲心灯的灯座上，“以我之血，祭我之心，莲开 ——！”
青铜灯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黑色莲花在金光中发出 “滋滋” 的声响，根部的锁链开始断裂。萧策接住双符，将其按在黑色莲花的花心上，那里的瑞儿魂魄突然睁开眼睛，对着苏月晴露出抹熟悉的微笑 —— 是真正的瑞王！
“姐姐，我等你很久了。” 他的声音清澈，像山涧的泉水，“那个怪物说你不会来救我，我就知道它在骗人。”
怨灵发出凄厉的惨叫，绿火渐渐被金光吞噬。萧策趁机挥刀斩断锁链，将瑞儿的魂魄从黑色莲花中拽出，塞进苏月晴的香囊里 —— 那是用母亲的旧衣缝制的，绣着并蒂莲，能暂时护住脆弱的魂魄。
“快走！” 他拉着苏月晴往石门外跑，身后的黑色莲花正在枯萎，花瓣化作无数只黑蝶，追着他们的影子飞出石窟，“煞气会跟着魂魄走，我们得回密室，用莲心灯净化！”
回到密室时，天边己经泛起鱼肚白。苏月晴将香囊放在莲心灯旁，灯芯的银线突然亮起，缠着的母亲青丝化作道金光，钻进香囊里 —— 瑞儿的魂魄在香囊中发出满足的叹息，原本暗淡的香囊渐渐变得，像是有了心跳。
“快好了。” 萧策靠在石壁上喘息，胸口的伤口还在淌血，眉心的骷髅头己经淡得几乎看不见，“等净化完煞气，把他放进瑞儿的身体里，就能……”
话未说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溅在铜镜碎片上，那些碎片竟像活了过来，顺着血迹爬向他的心脏！ 苏月晴扑过去想擦掉血迹，却发现碎片己经与他的皮肉融为一体，显露出张狰狞的脸 —— 是先帝的怨灵！
“他骗了你！” 怨灵的声音从萧策体内传出，带着得意的狂笑，“双符合一不是净化，是献祭！ 萧策早就把自己的魂魄卖给我了，只为换你和瑞儿活下来的机会！”
苏月晴的指尖僵在半空。她看着萧策痛苦扭曲的脸，看着他眼中残存的温柔，突然想起他刚才在石窟说的 “撑不了多久”—— 原来不是镜影术的反噬，是他早就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哥哥……” 她的声音带着泣血的绝望，“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没有办法了。” 萧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他抓住苏月晴的手，将莲心灯塞进她掌心，“母亲说过，莲心灯能照出人心最深处的执念。你对着灯芯许愿，或许…… 或许能救瑞儿。”
苏月晴看着他体内不断蔓延的黑色纹路，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莲心灯的净化需要祭品，哥哥是想用自己最后的魂魄，换瑞儿的重生。
“我不换！” 她将灯扔在地上，抱住萧策不断变冷的身体，“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母亲和姐姐己经走了，我不能再失去你！”
萧策的眼中涌出泪水，混着血滑落在她发顶：“傻妹妹…… 我早就死过一次了。能再陪你走这一程，己经是奢求。” 他的指尖抚过她眉心的莲花印记，那里是小时候他用胭脂点的，说这样能辟邪，“记住，别相信任何人，包括…… 你自己的心。”
最后一个字落地时，他突然抓住地上的莲心灯，狠狠按在自己心口！ 青铜灯座的莲花苞瞬间绽放，将他的身体包裹其中，金光中，无数铜镜碎片从他体内飞出，在空中拼出母亲的脸 —— 她穿着当年的贵妃朝服，对着他们微笑，口型说着 “莲开见佛”。
“母亲……” 苏月晴的眼泪汹涌而出。
莲花苞渐渐合拢，化作颗巨大的莲子，落在瑞儿的身体旁。莲子裂开的瞬间，道金光钻进瑞儿的心口，他的手指突然动了动，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 是清澈的黑色，没有丝毫煞气。
“姐姐？” 瑞儿的声音带着初醒的迷茫，他看着苏月晴，又看看地上的莲子，小脸上满是困惑，“哥哥呢？ 他是不是变成莲子了？ 就像去年种下的那样？”
苏月晴将他抱进怀里，指尖触到他温热的皮肤，终于确认这是真正的瑞儿。她看着那颗渐渐变得透明的莲子，那里隐约能看见萧策的身影，正对着他们微笑，像沉入水底的月亮。
“是啊。”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努力挤出微笑，“哥哥变成莲子了，等明年春天，就会发芽，长出新的哥哥。”
瑞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轻轻抚摸莲子，突然指着密室的石门说：“姐姐，外面有人！ 是个穿黑衣服的叔叔，他说…… 说哥哥在他那里。”
苏月晴的心猛地一沉。她看向石门，那里的缝隙中果然投进道黑影，轮廓挺拔，眉骨处似乎有块凸起，与萧策的疤痕一模一样。
“你是谁？” 她将瑞儿护在身后，捡起地上的匕首，声音冷得像冰。
黑影推开门，晨光中露出张熟悉的脸，玄色劲装，眉骨带疤，正对着她微微颔首，嘴角的梨涡与记忆中少年萧策分毫不差。
“晴儿，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温柔，像山涧的风，“瑞儿，想不想哥哥带你去捉兔子？”
苏月晴的匕首 “哐当” 掉在地上。她看着眼前的人，又看看地上透明的莲子，心脏像是被生生撕裂 —— 这到底是哥哥的魂魄回来了，还是怨灵制造的最后幻象？
“你……”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有伤疤吗？ 在眉骨上，是被先帝的匕首划的。”
男人抬手抚过眉骨，那里光滑一片，没有丝毫痕迹。他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里闪过一丝困惑，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晴儿，你在说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受伤的委屈，“我从来没有伤疤啊。”
苏月晴的瞳孔骤然收缩。真正的萧策眉骨有疤，是少年时被先帝所伤，这是刻在骨血里的印记，不可能消失。
就在这时，地上的莲子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显露出萧策最后的口型，与他在光门后说的一模一样：
“别信他。”
男人的笑容瞬间变得狰狞，他猛地扑过来，利爪首指瑞儿的心口！ 苏月晴下意识地将瑞儿往身后一挡，自己迎了上去 —— 利爪穿透她肩胛的瞬间，她看见男人脖颈处露出的银锁，与怪物那枚拼成完整的骷髅头！
是怨灵！ 它根本没被净化，是藏在莲子里，等她放松警惕的时刻！
“晴儿！” 莲子突然炸裂，萧策的身影在金光中凝聚，他扑过来将苏月晴推开，自己却被利爪穿透了心脏。
“哥哥！” 苏月晴的尖叫响彻密室。
萧策的身体在金光中渐渐透明，却对着她露出抹释然的笑：“这下…… 真的结束了。”
怨灵发出不甘的嘶吼，身体被金光吞噬，化作无数光点，终于彻底消散。
密室的石门缓缓关闭，晨光被隔绝在外。苏月晴抱着萧策渐渐冰冷的身体，看着瑞儿惊恐的脸，突然明白母亲说的 “莲开见佛” 是什么 —— 不是神佛的救赎，是血脉相连的人，甘愿为彼此坠入地狱的勇气。
“姐姐，哥哥是不是又被风吹走了？” 瑞儿的声音带着哭腔，小手紧紧抓住苏月晴的衣角。
苏月晴没有回答。她低头看着掌心的莲符，那里的血迹己经干涸，显露出母亲刻在背面的小字：“镜碎生门开，魂归莲花开。”
她忽然想起西山石窟的黑色莲花，想起莲心灯的银线，想起萧策最后的笑容 —— 或许他没有消失，只是化作了莲池里的种子，等明年春天，真的会像瑞儿说的那样，长出新的希望。
就在这时，密室的铜镜碎片突然亮起，映出个熟悉的身影，穿粉色衣裙，眼角带疤，正对着镜外的苏月晴挥手。
“姐姐！” 苏月晴扑到镜前，指尖触到冰凉的铜面。
镜中的苏月莲笑了笑，转身指向镜深处，那里的莲池开满了粉色的莲花，中央的花瓣上坐着个穿玄色劲装的少年，眉骨带疤，正对着她微笑。
“妹妹，来吗？” 姐姐的声音透过镜面传来，带着穿透生死的温柔，“母亲和哥哥，都在等你呢。”
苏月晴看着镜中的莲花，又看看身边的瑞儿，掌心的莲符突然发烫，与镜面的莲花纹完全重合。
她该进去吗？ 进去了，还能回来吗？
镜中的少年突然开口，声音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与记忆中所有美好的瞬间重叠：
“晴儿，我等你很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