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找工作
十月，秋风瑟瑟，卷着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李悠然裹紧了单薄的外套，站在拥挤的人才市场门口，眼神麻木。周围人声鼎沸，他却像置身事外，只有胃里一阵阵的痉挛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两年了，大学毕业两年了，他依旧没有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
“唉……”李悠然叹了口气，搓了搓冻僵的双手。他出身农村，全靠叔叔的资助才勉强读完了大学。可这市场营销专业，如今看来，就像个笑话。当初填志愿时，他哪懂这些，只想着毕业后能在大城市找个体面的工作，让叔叔一家过上好日子。现在呢？他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更别说报答叔叔的恩情了。
人才市场的大门终于打开，人群像潮水般涌入，李悠然被裹挟着往前走，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挤到一个招聘台前，他递上简历，招聘人员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语气却冰冷得像冬天的风：“回去等通知吧。”
李悠然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己经是今天第十几家公司了，结果都一样。他默默地收回简历，转身离开。周围都是和他一样迷茫的年轻人，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焦虑和无奈。
电视台的记者正在采访市领导，领导对着镜头侃侃而谈，大谈大学生就业形势一片大好，要积极引导大学生自主创业。李悠然听着这些空话套话，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中午，李悠然在街边买了个烤红薯，狼吞虎咽地吃下去，想填饱肚子。可没过多久，胃就开始隐隐作痛。他捂着肚子，靠在路边的电线杆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孤儿。
车站的广告牌上，夜总会的招聘广告格外醒目：“高薪招聘，日结，轻松自由。”李悠然苦笑了一下，这世道，笑贫不笑娼，还真是讽刺。
下午，李悠然等公交车的时候，手机响了。是大学同学罗胖子打来的。
“喂，老李，干嘛呢？”罗胖子爽朗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还能干嘛，找工作呗。”李悠然有气无力地说。
“怎么样，找到合适的没？”
“别提了，全是骗人的。”
“哈哈，老李，你就是太死板了。跟我干吧，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罗胖子在电话那头挤眉弄眼，李悠然仿佛都能看到他那副油嘴滑舌的样子。
罗胖子毕业后就跟着他爸做生意，现在混得风生水起。李悠然知道，罗胖子是真的想帮他，可他拉不下这个脸。
“算了，我还是想靠自己。”
“靠自己？你都靠自己两年了，靠出什么名堂来了？别死要面子活受罪了，兄弟我还能亏待你？”
李悠然沉默了，罗胖子的话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他知道罗胖子说得对，可他就是不想依靠别人，哪怕是最好的朋友。
“谢了，胖子，我再想想。”
“行吧，你要是想通了就给我打电话。兄弟我随时欢迎你。”
挂了电话，李悠然心里五味杂陈。他看着缓缓驶来的公交车，突然感觉一阵莫名的恐慌。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公交车上，李悠然昏昏欲睡。突然，一个急刹车，他猛地向前倾，撞到了前面一个老人的背上。
“对不起，对不起。”李悠然连忙道歉。
老人转过身，慈祥地笑了笑：“没事，年轻人。”
老人衣着朴素，但眼神里却透着一股睿智的光芒，这让李悠然感到有些意外。
“年轻人，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老人关切地问道。
李悠然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向老人倾诉了自己的困境。他本来只是想随便找个陌生人发泄一下心中的苦闷，没想到老人却听得格外认真。
老人听完后，拍了拍李悠然的肩膀，说道：“年轻人，别灰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李悠然苦笑了一下，这种安慰的话他听得太多了，早就麻木了。
“我这里有个地方，或许能帮到你。”老人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有个农场，缺个帮手，你愿不愿意去试试？”
李悠然愣住了，他没想到老人会突然提出这样的邀请。
李悠然一时间有些呆立，他盯着老人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嘴巴微微张开，却发不出声音。这个邀请来得太突然，甚至荒谬。他原本只是搭错了个公交，无意间撞到个老人，万万没想到对方转头就要给他安排工作。更何况是“农场”？这听上去就离他的生活天壤之别。
“农场？”李悠然最终是下意识地重复了这一句，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
“是啊，农场。”老人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质疑似的，继续说道，“挺大的，有些忙不过来。就缺个靠谱的年轻人。这不，正好遇上你，我一看你这小伙子，结实，是干农活的好料子啊。”
李悠然瞪了他一眼，差点脱口而出“我那是瘦得皮包骨好吗”，但最后犹豫着没吭声，毕竟这是纯粹的好意。
“可是……您觉得，我像是能下地干活的人？”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了，甚至摇了摇自己的细胳膊，努力摆出一副刻薄的自嘲模样，“看这骨感，掰根玉米估计都得喘口气吧。”
“嘿嘿，”老人低沉地笑了一声，“小伙子，别小看自己！以前有个朋友，比你还瘦弱，后来干了一年农活，人家现在那一抡锹，隔村都能听见‘大杀器’的风声。”
李悠然差点没忍住笑，觉得眼前的老人和他预想的那种刻板的“老农民”形象完全不同，而是多了几分机灵。但转念一想，他还是皱眉反问：“这……待遇怎么样啊？我是说，您知道现在嘛，生活费也挺高的。”
老人显然早就等着他问这个，立刻掏出一个笨重的老年机拨弄了几下，递到李悠然面前。手机屏幕不算亮，却清楚地显示了一行数字，再简单不过，“5000/月。”
这是李悠然半年多以来听到的最高收入了，他一时没忍住，“嘶”地吸了一口气。但紧接着理性迅速提了个醒：“农场里的工作，不会光是种菜养鸡这么简单吧？”
老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声音微微一低：“你这脑子倒是灵光啊。不过，你要是真愿意去，等到了就知道了。”
李悠然心里又是一紧，他张了张嘴，话没说出来，只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呃……”。首觉告诉他，这农场不简单，但自己有什么选择呢？继续像今天这样在人才市场里撞南墙？
“我再考虑一下吧。”他试图托辞，但看着老人那满怀期待的目光，他竟有些咬不下“不”的话。
老人点点头，不再逼迫，只递了一张名片：“这是地址和电话，等你想好了随时打给我。”他说完，话锋一转，“对了，你胃不好吧？路边摊少吃点，辛苦赚的钱别给医院添了，得不偿失。”
李悠然猛地愣住，他下意识捂住肚子，心想刚才只是低头咬了几口红薯，这老先生的观察力也未免太惊人了些。可这一句话，却像暗地里拍了一记闷棍，让他放下了一些戒备。
随后公交到站，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背着破旧的帆布包下了车。他的身影在昏黄的街头渐渐远去，只留下李悠然咬着牙，攥着名片，低头暗骂了一声自己的窝囊。可偏偏，那张名片的厚度，像带着千斤重，死死压在他的掌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