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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9876次列车穿过晨雾时，江月霖发现林墨东在笔记本上画满了小星星——不是天文学符号，而是那种带笑脸的卡通版本，笔触稚嫩得像是七岁孩童的手笔。
"叶卡捷琳娜说..."他推了推滑落的金丝眼镜，"陨石粉末在青海高原会显现特殊性质。"
窗外掠过成片的风力发电机，白色叶片旋转的影子投在林墨东的侧脸上。江月霖注意到他今天没戴耳钉，后颈的植入物被高领毛衣遮得严严实实，整个人透着种罕见的柔软感。
煤球突然从猫包里探出爪子，拍在《仙女座星云》摄影集的某页上——那是张过度曝光的星野照片，角落有行几乎看不清的小字：【γ-7区冰库：我们的生日】
"观测站废弃多年。"林墨东的指尖轻抚那串数字，"但周教授说..."
列车突然驶入隧道，黑暗中有冰凉的手指缠上她的。他的掌心有未愈的灼伤痕迹——上周做陨石实验时烫的。
青海观测站比想象中更孤独。褪色的蓝屋顶立在戈壁滩上，像艘搁浅的太空船。门口的老式温度计显示零下15度，铁门锁孔里结着冰晶。
"应该用这个。"江月霖呵着白气，从包里掏出个绒布小袋——里面是两枚冰蓝色的耳钉，与林墨东祖母给的那对不同，这是她用实验室陨石粉末自制的。
锁孔接触耳钉金属的瞬间，冰层发出细微的碎裂声。铁门吱呀开启时，煤球率先蹿进去，尾巴扫过积灰的仪器，在尘埃中画出一道道星轨似的痕迹。
走廊尽头的冰库门上结着厚厚的霜花。当林墨东输入19890805的密码时，江月霖突然听见微弱的蜂鸣——不是来自电子锁，而是她耳垂上的陨石耳钉。
零下40度的寒气让呼吸都凝成冰雾。冰库中央的玻璃柱里，悬浮着两个巴掌大的水晶球，内部封存着星云状的光斑，随他们的靠近变换着色彩。
"量子记忆晶体。"林墨东的镜片蒙上白霜，"父母把意识备份在了这里..."
江月霖的胎记突然灼热起来。当她无意识将手掌贴上玻璃时，整个冰库的照明系统突然变成暖黄色，隐藏的音响传出江晚星带笑的声音：
「小月亮，如果你听到这个，说明你和北斗找到了星空下的摇篮曲——」
煤球炸着毛跳上控制台，猫爪按下某个隐蔽的按钮。冰库地面缓缓移开，露出个小小的地下工作室：墙上贴满儿童画风格的天体素描，工作台上摆着两个黏土捏的小人偶——穿红裙子的女孩和戴眼镜的男孩，手指被磁铁吸在一起。
林墨东的喉结动了动："这是..."
"他们想象中的我们。"江月霖拾起台面上的牛皮本，扉页写着《给小月亮和北斗的星星指南》。翻开第一页是张歪歪扭扭的涂鸦：两个小孩站在巨大的射电望远镜前，头顶是用荧光笔画的彩虹。
他们在观测站厨房找到还能运作的老式电炉。林墨东煮奶茶时，江月霖发现他虹膜在高原阳光下泛出奇异的金褐色——像是融化的琥珀里封存了星尘。
"抑制剂快失效了。"他突然说。
奶茶碗里的倒影证实了这点：江月霖的瞳孔周围开始浮现六道放射状光纹，如同微观的星系旋臂。煤球蹲在灶台上，猫眼也呈现出同样的星爆图案。
"其实很美。"她小声说，看着两人的倒影在奶茶表面交融，"像..."
林墨东突然倾身过来，吻去她鼻尖上的奶沫。这个带着咸奶茶味的吻让两人虹膜的光纹同时亮起来，在厨房白墙上投出旋转的星云投影。
他们在天线阵列基座下找到个生锈的铁盒。里面装着儿童尺寸的星空手套、己经失效的对讲机，还有张字迹模糊的纸条：【当仙女座α星经过天顶时，按下红色按钮】
"是儿童版的观测游戏。"江月霖戴上一只手套，麂皮面料上绣着"小月亮"三个字。
林墨东调试着老旧的控制器，突然僵住："这不是游戏装置。"他指向仪表盘角落的NASA标志，"是简化版的量子通讯器。"
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时，锈蚀的天线阵列突然发出嗡鸣。煤球跳上控制台，猫眼里的星芒与仪表盘指示灯同步闪烁。江月霖手套上的刺绣亮起来，形成个小小的坐标箭头——指向她胎记的位置。
"他们设计了这个..."林墨东的声音混在渐强的风声中，"只有我们的生物特征才能激活。"
天线阵列接收到的不是电磁波，而是一段旋律——江月霖母亲常哼的摇篮曲，音色却像是用星星碰撞发出的声响。
控制室的打印机突然自动运作，吐出一张热敏纸：【下次流星雨见。保持染色体稳定。24年后再启动。爱你们的星星】
林墨东的笔记本被风吹得哗啦作响，最新一页写着：【量子纠缠态的生命载体】。江月霖接上下半句："——需要人类DNA作为解码器。"
夜色渐深时，他们在天线阵列下发现两个保温舱，尺寸刚好够成年人蜷缩。舱内铺着星空图案的软垫，操作面板上贴着便签：【给小月亮和北斗的星空帐篷】
"不是太空舱。"江月霖笑着抹掉眼泪，"是父母做的观星睡袋。"
林墨东从舱底摸出盒受潮的仙女棒。点燃的瞬间，火花不是寻常的金色，而是冰蓝的星芒，在戈壁的夜风中画出短暂的星座图案。
返程的列车上，林墨东睡着了。晨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的阴影像极了天线阵列的钢架轮廓。
江月霖轻轻翻开《星星指南》最后一页，那里藏着张拍立得照片：年轻的父母抱着两个襁褓，背景是青海的星空。照片背面写着：【当星尘找到归途，所有等待都值得】
煤球在她膝头打呼噜，猫爪按着张车票——24年后同一天同一车次的票，藏在保温舱的夹层里。
林墨东在梦中无意识地握住她的手。窗外，青海湖上的晨雾正渐渐散去，第一缕阳光把湖水染成星尘的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