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6:15的K9876次列车,3号车厢弥漫着猫薄荷与陨石粉末的混合气息。
江月霖数着航空箱里的星尘猫——煤球霸占着林墨东的膝盖,正用爪子扒拉他衬衫上的北斗七星纽扣;银河优雅地蹲在小桌板,监督另外十只猫分食特制的"星际猫粮"。
"周教授给的镇静剂..."林墨东推了推滑落的眼镜,从背包取出贴满标签的药盒,"每西小时..."
话音未落,车厢突然剧烈晃动。装着θ-9号星尘猫的笼子弹开,玳瑁色的身影闪电般窜向乘务员推车。
"等等!"江月霖扑过去时,乘务员的帽子被猫爪掀翻——露出的后颈上,赫然有个褪色的γ-7区纹身。
"马小玲?"林墨东念出对方胸牌上的名字,"马师傅的..."
"孙女。"年轻乘务员麻利地捉住θ-9号猫,手指在它项圈某处一按,金属片立刻投影出立体星图,"爷爷说你们这周会来。"
她从餐车下层取出个保温箱,里面整齐码着十二支猫用营养剂,标签与《猫咪食谱》上的配方完全一致。煤球突然兴奋地"喵"了一声,扑向其中一支镌刻着射手座符号的试管。
"从小喂到大的。"马小玲笑着挠煤球下巴,"当年γ-7区解散时,爷爷偷偷把配方传了下来。"
列车穿过晨雾,阳光突然照亮她耳垂上的耳钉——竟是微缩版的射电望远镜造型,与林墨东母亲照片里戴的一模一样。
正午时分,小城的空气里飘着槐树与旧时光的味道。
江月霖站在锈蚀的"天文台家属院"站牌下,恍惚看见七岁的自己抱着《星空童话》跑过斑马线。林墨东左手拎着猫笼,右手无意识地抚过后颈——那里的植入物正对远处圆顶建筑产生强烈反应。
"首接去你家旧址?"他问得很轻,仿佛怕惊扰什么。
"先找这个。"江月霖翻开《星星指南》某页,照片上的小江月霖正蹲在花坛边,背后鹅卵石拼出的仙女座图案里,有块石头闪着不自然的金属光泽。
煤球突然挣脱牵引绳,炮弹般冲向小区东侧——那里有棵半枯的老槐树,树干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小月亮观星台】。
槐树虬结的根系间藏着个铝制饼干盒。江月霖跪在泥土上撬开盒盖时,林墨东的虹膜瞬间变成星爆状——盒里垫着的正是当年《少儿天文》杂志的七夕特刊,封面用荧光笔涂满了小星星。
"我完全忘了这个..."她抖开卷边的杂志,夹页里飘落一张磁盘,标签写着【给小月亮的第一封星际邮件·测试版】。
更令人震惊的是盒底物品:
- 玻璃糖纸折的十二星座
- 己经锈蚀的星星发卡(和林墨东珍藏的那个是同一款)
- 儿童手表改装的"宇宙通讯器"
林墨东捡起通讯器,按下红色按钮。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后颈的植入物居然发出了完全同步的滴滴声。
"量子纠缠态。"他的声音有些哑,"他们给我们做了配对..."
银河突然跳进树洞,叼出个布满蛛网的胶卷盒。当江月霖拂去灰尘时,胶卷边缘露出的片头字样让她心脏骤停:【星尘计划最终阶段·给成年后的你们】
家属院307室的门锁早己更换。江月霖贴着门板听里面装修的声响,突然被林墨东拉到外墙拐角——那里有块松动的红砖,砖缝里塞着干枯的蒲公英。
"你小时候的‘秘密通道’?"他单膝跪地检查砖块,工装裤膝盖立刻沾上青苔。
江月霖的指尖刚碰到蒲公英,整株植物就碎成星尘般的飞絮。砖后露出个金属凹槽,形状正好匹配青海带回来的记忆晶体。
当林墨东放入晶体的刹那,整面墙突然浮现出荧光涂料的痕迹——是七岁江月霖画的"星际地图",每颗"行星"位置都对应着墙体内的某个点。
"里面..."装修工人突然出现在窗口,吓得银河炸毛,"要砸墙重装水电,你们是原住户?"
林墨东的眼镜链在阳光下闪了闪:"能让我们先取个东西吗?"
他掏出陨石戒指按在某个"火星"位置,墙体立刻传出机械运转声。一块砖自动退出,露出后面藏着的防潮盒——正是天文台保险柜里缺失的那块γ波段硬盘!
黄昏的光线最适合看旧物。他们在小区儿童乐园的沙坑边,用湿巾擦拭硬盘接口。
"所有线索都指向这里。"江月霖指向花坛——那些鹅卵石依然保持着童年拼出的仙女座形状,只是被岁月磨去了棱角。
林墨东突然单膝跪进沙坑,手指抚过某块泛着蓝光的石头:"不是普通鹅卵石..."
他掏出紫外线手电照射,整片星阵瞬间亮起——每块石头都嵌着微型陨石颗粒,共同组成立体星图。当硬盘靠近时,石头间的"恒星"开始沿轨道缓缓移动。
煤球跳进星阵中央,猫眼里的星芒与陨石共振。沙坑突然下陷半寸,露出埋了二十年的时光胶囊:一个用火箭模型玩具改造的密封舱,表面用红漆写着【发射日期:2023.8.5】
入夜后的老槐树下,他们用手机照明检查密封舱。
舱内物品简单得令人心碎:
- 江晚星的手绘星图(背面写着【当星尘猫找到你们】)
- 林振云的陨石样本收集册
- 己经停走的儿童手表,表盘刻着【北斗永远指向月亮】
最下层是张折叠的蜡笔画,展开后能看到两个大人牵着两个孩子,头顶是用荧光颜料涂的星空。画纸边缘的稚嫩笔迹写着:【给小月亮和北斗的星星之家】
林墨东的虹膜在月光下变成完整的银河状。他慢慢展开画纸背面——那里有父母补写的留言:【无论未来你们选择怎样的星辰大海,记得常回这个坐标看看】
附着的GPS坐标,正是他们此刻所在的槐树位置。
周日首班列车进站前,江月霖在站台买了支童年最爱的星星糖。
"和记忆里的味道不一样了。"她含着糖,看煤球在猫包里扒拉γ波段硬盘。
林墨东正整理十二只星尘猫的检疫证明,闻言突然递来张湿巾——上面沾着陨石粉末:"试试这个。"
甜味在舌尖炸开的刹那,熟悉的感觉汹涌而来:七岁的夏夜、母亲哼唱的摇篮曲、望远镜里木星的条纹...
"量子味觉记忆。"林墨东耳尖微红,"叶卡捷琳娜的配方。"
列车缓缓启动时,晨光正好照在《星星指南》的某一页——那是父母站在老槐树下的合影,树上稚嫩的刻痕己经长成深刻的疤痕,如同所有被时光打磨却永不消逝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