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你们走的独木桥？”如果早些知道河上游可以首接蹚过去就好了。
那只牛前腿的肉都被卸完了，只余一根结实的腿骨，明星女就这样扛在肩上，像在扛棒球棍。
“只看到这一个桥，对面是风车。我和小孩都上岸了，他俩才上桥，卷毛平衡感不行，还抖，把那老头一起拉下水了。”
张宁以为烫头男不会过河，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小男孩舞着手里的牛肋排，稚嫩的声音讲得绘声绘色。
先是卷毛躺着摔下河，河里的人头一拥而上，逮着人就啃，被拉下河的老头也遭殃了。
卷毛跑上岸时，身上挂满了人头，密密麻麻的，像蜂窝，它们的牙齿咬合，钳着卷毛的肉不松开，连面部都没有幸免。
老头要幸运一些，只是腿脚上挂满人头。
“卷毛哥哥就像小狗一样，甩呀甩，好多好多水，像喷泉一样。”小男孩伸手比划着。
奈何人头的咬合力很强，一个都甩掉，卷毛都要急哭了，但张不开嘴，一只人头咬着他上下嘴唇。
老头是个狠人，拽着人头的头发往下扯，给人头的头皮都扯下来了，只有一部分松嘴，还有一部分犟种，死不松嘴，拿牛肉诱惑也不松嘴。
老头硬是把自己的皮肉都扯下了。
被扯下的人头，嘴里还含着肉，吧唧吧唧地嚼，丝毫不顾及受害者的感受。
卷毛只扯下几只头，就疼得受不住了，不愿再扯。
老头的腿脚上全是牙印和缺口，血呼啦呲的，再走下去就是虐待老人了。
“所以我让他们先回去了，”明星女感到可惜，“他们带的牛腿扔河边了，我带两只牛腿太费力。”
“那个卷毛，是带着人头回去的？”
“是啊，他也不嫌臭。”
真是干得漂亮，本来那群牛就有潜在风险，还带回去一堆会咬人的人头。
天边的云变成橘红色，张宁带着两人绕到河上游，蹚水过去。
“这里的水好干净呀！”正是爱玩水的年纪，小男孩蹚得很开心。
张宁瞧他笑得灿烂，紧绷的神经短暂地松懈下来，孩子的适应性真强，本以为他会怕。
回到居住的那片草地，小屋上炊烟袅袅，应该是有人做饭了。
小文正在门口蹲着，用少得可怜的水洗菜，看到西人结伴回来，站起身就招手，差点把盆儿踢翻。
“这是我和珍珍姐一起采的野菜！”
王珍珍正在煮饭，听见声音也探头出来：“我也没想到，这里还有荠菜！”
“他俩怎么样了？”张宁指的是老头和烫头男。
王珍珍的大眼一下就耷拉下去了：“老的发烧了，小的刚把人头取下来，用刀别开的，咬得他肉发黑，一块一块的，剩点皮连着。”
“人头怎么处理了？”张宁接着问。
“小眼镜去扔了，”看王珍珍的脸色，这一天都不怎么顺利，“木匠不在家，小眼镜也没找到铃铛。我和小文挤了牛奶，今晚大杂烩。”
明星女去掀开锅盖，嘴角抽搐。
张宁也去看，锅里五彩缤纷，黑的、红的、白的、黄的、棕的都有。
“这叫大杂烩？”明星女漂亮的脸上写着质疑，“这不是呕吐物吗？”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王珍珍无奈，这啥也没有，面包也吃腻了，她灵机一动，把牛奶、面粉和采到的野果都扔进去煮了。
“哇！感觉会很好吃！”小文夸赞，“像水果粥！”
小男孩也鼓掌：“和我爸爸妈妈做的饭一样！”
明星女面带同情，小男孩挺命苦。
张宁不挑，在这种地方，吃什么都差不多，她为那两个伤者犯愁，这里条件很差，没有医疗用品。
木屋里，老头躺在干草堆里睡着了，头顶着块布，一旁的空地上有盆水，烫头男偶尔帮他换一下布，为了降温。
烫头男的嘴肿成了柿饼，黑红发亮。这样的柿饼，他长满全身，都是人头留下的印子。
张宁掀开被子，查看老头腿上的伤口，伤口上还有一层布，揭开布，是撕裂的肌肉和黄色脂肪，撕扯口处，泛着可怕的红。
王珍珍己经做过初步清理了，用凉白开和盐水洗过，上面这层布也是蒸过的。
今天总收入三枚金币，要不要拿出两枚治病？可是这里的医疗条件……哪怕出三枚金币，也难寻治愈之法。
“咩~”
眼镜男回来了，带回来一位牧羊人。
这是一个年轻小伙子，穿着羊皮毛衣，亚麻裤子，长得白里透红。
“他会点医术，愿意来帮我们看看，”眼镜男补充说，“我在路上遇到的好心人。”
牧羊人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倒出一小堆草，草根下串着土，很新鲜，刚采的样子。
他在草堆里翻找一番，迅速挑出合适的草叶，在手心反复揉搓，首到揉出汁水，草叶烂成黑绿色。
这是很古老的治疗手段，这些草药有止血和促进伤口愈合的作用，能不能熬过去，要看他们做完测试的时间，还要看这个老头的命。
现在两条命压着，哪怕这里没有危险，也要快些离开这个测试。
“小先生，他怎么样？”张宁指着烫头男问。
牧羊人瞧过去，频频摇头，把烫头男吓坏了。
“医生，我还不想死啊！”他嘴唇，一说话就冒泪花子，上下唇碰碰都疼。
“有些肉，怕是要坏死，”牧羊人说着，把剩余的草拾起，继续揉搓，搓完递给烫头男，“你先用这些草药擦擦吧，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带更多草药来。”
众人千恩万谢，要留牧羊人吃了晚饭再走，王珍珍还要送牛肉给他。
小文拉住她：“姐，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那牛肉，他们自己都不敢吃。
“留他吃饭，不也是恩将仇报吗？”明星女补刀。
架不住王珍珍热情，牧羊人还是留下吃饭了，为了让餐桌上的饭看起来不寒酸，王珍珍还把荠菜炒了，黄油加盐爆炒。
牧羊人喝了半碗大杂烩，借口离开，他家羊还在院子里乱窜呢。
走之前他看了眼挂在门口的牛肉。
王珍珍客气道：“拿点牛肉再走吧！”
“我不吃这里的牛肉。”他面带忧虑，又交代一句，“晚上睡觉要锁门。”
说完，牧羊人便匆匆离开了。
这是他们来这里的第二个夜晚，八个人锁好门窗，躺在干草堆上。白天包婴儿用的布、给老头包伤口的布都是从一个被子上撕下来的。
王珍珍主动提出小男孩跟自己睡，她说：“我有个儿子，和他一般大。”
“不是假的吗？”
几人都听过王珍珍的经历，她家里根本没有儿子的生活痕迹，是最近突然多出的儿子，并且她脑子里有关于儿子的记忆。
“记忆是真的，”王珍珍给小男孩掖好被角，“就是有点想儿子了。”
“我也想我经纪人了，”明星女跟着伤感，“他长得真帅。”
烫头男给老头喂了些汤水，两人把老弱病残占了个遍，老头昏睡不醒，烫头男疼得睡不着。
“他们的状态很差，我们要快点找到出去的方法。”眼镜男和张宁不谋而合。
几人讲了各自的见闻，便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呼吸声逐渐均匀，除了疼得睡不着的烫头男，所有人都进入梦乡。
温暖干燥的环境中，突然响起微弱的声音。
“咔……咳……呵……咳额”
烫头男艰难地坐起身，疼痛分担了他的精力，那些未知的东西，比起实实在在的疼，倒显得不那么可怕了。
声音停了下来。
可能是谁在说梦话吧，烫头男重新躺下。
不一会儿，声音再次响起。
“咳……喀咳……”
等等，这声音变近了！
一股细微的、带着热的气流，吹动烫头男耳后细小的绒毛。
“咳……咔……”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超负荷运动，像是要顶到脑壳里，搅得脑子咚咚响。
是什么，这是什么？
他没有动，事实上，他的手脚僵硬，动不起来，但他的身下，有一根木头一样硬的东西，在缓缓移动。
“啊——啊——啊——”
三声大叫，恐惧与愤怒交织着，他燃烧生命般的嘶吼，再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
他像个疯子，拽开被子，双手疯狂地刨着干草，草屑满屋飞，他摸到了，那是一条人的手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