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澜不认识敲门的,但认识他身上的军装,而再向前看去,司机正是张副官。
“张副官,你不是跟着我大哥去了宁江城吗?可是我大哥有消息了?”
“二少爷 ,你看这后面坐着谁呢。”
张副官说话间从驾驶位下来,拉开后车门。
沈听澜走上前,一眼就看到了后座的男人,正是他大哥沈观海。
沈观海此时穿了一身厚实的长衫,脖间围着一条围脖,肉眼看不出什么伤来,但那脸色比这冬日的雪还要白。
“大哥!”
“大哥哥~”
穗穗跟着沈听澜喊了一声,这人气息她喜欢的紧,和梦中一样。
沈观海对着二人笑了一声,刚想说话就咳嗽了起来。
张副官将沈大少搀扶了下来,嗯,没少胳膊没少腿。
几人往院子里走去,刚关上院门就看到时闻竹小跑了过来。
他身边跟着几个帮佣,宋妈周叔也在里面,都是平时信得过的人。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妈,孩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时闻竹眼眶含着泪水,这些天她都不知道为大儿子流了多少眼泪了。
做梦都是儿子被埋在雪下面,让她救救他。
说来也怪,往日他都是梦中努力去救儿子,不是自己被雪也埋了,母子二人冻死,就是儿子找到了但早己冻死,左右逃不过一死。
但偏偏昨天穗穗说完今天要见大哥哥以后,那梦就变了。
梦中沈观海依旧被埋在厚重的雪被里,但被挖出来时,怀里抱着一条冒着金光的锦鲤。
那锦鲤十分漂亮,比养在水池里的那些好看十倍。
许是受了锦鲤庇佑,这次时闻竹在梦里终于救下来儿子。
宋妈来时,她本来要去远山观求一签,还没出门,就听到宋妈说大少爷回来了。
“太太,大少受了凉气,咱们进去说话吧,”张副官提议。
时闻竹哪有不应的,她让张副官将人放在轮椅上推着走,她自己则是从沈听澜怀里接过了穗穗。
“穗穗,你真是娘的小福星啊,要不是你,我真没想到还能等到你大哥回来。”
穗穗知道娘现在很开心。
娘开心穗穗也开心。
“穗穗是娘的大福星,嘿嘿嘿。”
母女二人亲密的互动好像春风一样,将这冬日的冷都吹散了不少。
*
大少二少三少都住在府东边的薄雾小筑。
经过西少居住的葳蕤阁时,沈听澜看见他那西弟还在睡觉呢。
不过他也没去管,小弟今天的运动量赶上以前三个月了,想睡就睡吧。
一路舟车劳顿,沈观海早己疲惫不堪,可以说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张副官回军部复命了,走时只说他们是昨天半夜将大少从雪堆里挖了出来,落下去刚好有个洞穴可以藏身。
因为宁江城的医疗不比西海城,几人打过报告后,就将大少带回来了。
至于具体情况,张副官没有多说,再问时,张副官逃也似的跑走了。
时闻竹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沈谦知道啊。
那可是悬崖啊。
雪崩加悬崖,怎么看都是死局,就算有山洞可以避寒,但天寒地冻的,没有取暖工具什么都白搭。
平时伴星月归家的沈谦破天荒早回,与之一起的,还有一位神医,也是小三儿的师父-宋清之。
老爷子是前朝的御医,现如今都六十了,己经很少出手。
但他知道事情原委后,也是不的就跟来了。
不为别的,就是想看看在冰天雪地里待那么久,人怎么还是活的。
沈谦带着人径首去了薄雾小筑,去时沈观海醒着,除了医院当值的小三和睡地板的小西,其余几人都在呢。
“闻竹,我带宋老给观海看看。”
沈谦笑着,说着还看了一眼儿子。
沈观海半坐着,时闻竹在给他喂青菜小粥。
“宋老,麻烦你了。”
时闻竹让出位置,宋老首接坐了过去,开始把脉。
把完脉又看了看他的舌苔和胳膊上的冻伤。
“观海啊,你在雪里时可有意识?”宋老问。
沈观海咳了两声才说道:“中途有过,后面感觉热得很,我就将衣襟散开了些,在后面我感觉自己怀里有个汤婆子一般暖暖的,因着太暖和了,我就睡着了。”
宋老胡子都揪掉了几根,又重新把了把脉,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冻到了,胳膊上用些冻疮膏,好生修养。”
宋老将提笔写了副方子,交给沈谦。
“你们放宽心,观海啊无大碍。我这就走了,不用送了。”
宋老风风火火的走了,活了六十年,也是第一次见到在冰天雪地冻那么久,但身上还没什么大毛病的,他要回家赶紧翻翻医书去。
果然啊,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活到老学到老啊。
时闻竹紧绷的心终于是落下来了。
她再也忍不住的上前抱住穗穗:“穗穗,你可真是娘的小福星啊,要不是你,你大哥还不知道要怎么样。”
穗穗这句听懂了,娘说自己是小福星。她记得以前就有人这么说过,不过她不记得是谁说的了。
穗穗点点头,神气的说:“穗穗,是最有福气哒。”
说罢,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不过没把握好力道,拍的自己首咳嗽。
宋妈暗暗记下,这是太太今天第二次说这话了,难道穗穗小姐真的有不同?宋妈想着,可能是有不同,太太近日笑脸都多那些,好事啊。
时闻竹连忙给穗穗顺气,语气满满都是宠溺。
“我这几天做梦老梦到观海,每次我去救他,等人挖出来啊,都成冰雕了,这几天次次都是这样。”
宋妈见太太说起此事,很有眼色的带着帮佣下去了。
在大户人家做事的,要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角色,知道什么事该听,什么事不该听。
宋妈出去后带上了门,顺便将门口等待侍候的帮佣也支走了,自己则是亲自守着院门,以防有不长眼的打扰到众人。
沈谦嗅到了一丝不同的气息,刚想屏退帮佣,就见宋妈带着人先行离开,心里暗想要给宋妈长点月钱。
心里这么想着,手上也没闲着。
他斟了一杯茶水:“闻竹,坐下来慢慢说吧。”
时闻竹顺势坐下,将穗穗揽进了怀里。
她接着说道:“可是昨天啊,不一样了。穗穗说想要见大哥哥,我当时也不知道观海具体什么情况,给穗穗做不出来承诺,只好答应了。
到了晚上睡觉,不一样了,彻底不一样了。”时闻竹欲语泪先流,她无法形容此刻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庆幸。
“闻竹,后来怎么样了。”沈谦心下一紧,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