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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知夏用一支崭新的钢笔在笔记本上做颁奖礼的发言稿备课笔记。
笔尖划过纸面，顺滑得不可思议，深蓝色的笔身在灯光下折射出星空般的光泽。她下意识地用指腹着笔身上那行微不可察的刻字——“知识改变命运”。
心头那点因为礼物而升起的燥热，被这冰凉的金属触感，和这六个字，强行压了下去。
“哟，发财了啊林大学霸？换新武器了？”
夏小满咋咋呼呼的声音由远及近，人还没到，一屁股就坐到了林知夏的办公桌上，手里还提着两杯奶茶。
“探班福利。”她把其中一杯推过去，目光却被那支笔牢牢吸住了，“我天，这笔……看着就好贵的样子。”
林知夏心头一跳，不动声色地合上笔记本，把笔夹了进去：“公司发的福利。”
“福利？”夏小满夸张地挑高了眉毛，一把将笔从笔记本里抽了出来，“什么神仙公司还发万宝龙作家系列？这得是业绩第一名，外加给老板挡过原子弹的级别吧？”
“……”林知夏没想到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夏小满拿着那支笔翻来覆去地看，嘴里“啧啧”有声：“让我看看，我记得这是‘儒勒·凡尔纳’那款，14年的限量，早就停产了。市面上全新的能炒到五位数……”
她说着，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了几下。
“靠！全球限量五百支！售价一万八！”夏小满的惊叫声不大不小，引得周围工位上几个同事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她一把搂住林知夏的脖子，压低声音，眼睛亮得像发现了新大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哪个土豪粉丝送的？还是上次那个开迈巴赫的神秘帅哥？”
林知夏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她伸手去抢那支笔，嘴里却只能干巴巴地重复：“说了是公司福利，统一发的。”
“统一发的？”夏小满不信，抬起下巴，指了指办公室里其他主播的桌面，“来，你指给我看，除了你，谁还有这种级别的‘福利’？”
林知夏被她问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涨得通红。
看着她这副心虚又嘴硬的样子，夏小满忽然不闹了。她把笔轻轻放回桌上，眯起眼睛，审视地打量着林知夏。
她看到林知夏下意识地伸出手，将那支笔小心翼翼地护在手掌下，像护着什么稀世珍宝。
夏小满的嘴角勾起一抹“我什么都懂”的坏笑，正准备继续盘问，助理小西敲了敲桌子。
“夏夏姐，该去礼堂彩排了。”
林知夏如蒙大赦，胡乱地应了一声，抓起笔记本和钢笔，几乎是落荒而逃。
颁奖礼的彩排现场，人声鼎沸。
林知夏站在舞台侧翼，拿着稿子默念。轮到她上场试音时，意外发生了。
“喂？喂喂？”她对着麦克风试了两声，音响里却只有一片滋滋的电流杂音。
“怎么回事？”舞台导演不耐烦地问。
负责设备的工作人员跑上台，检查了一番，无奈地摊手：“麦坏了，线路老化。”
“备用的呢？”
“今天彩排的主播太多，备用设备一早就被其他几个头部主播占了。”
工作人员一脸歉意地对林知夏说：“你等等吧，我己经让技术部从仓库送新的过来了，不过最快也要半小时。”
半小时？
林知夏看着舞台中央那个空出来的追光灯位，其他主播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自己的环节，偶尔投向她的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她捏紧了手里的发言稿，指节泛白。
就在她手足无措，准备下台去等的时候，一道沉稳的身影停在了她面前。
是傅聿城。
他身后跟着几个集团高管，似乎是路过视察。
他什么都没问，只是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一秒，便径首走向了舞台另一侧的控制台。
在所有人惊异的注视下，他摘下了自己演讲时专用的那支森海塞尔高端无线麦克风。
“傅总，这个……”技术人员吓了一跳，想阻止。
傅聿城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他熟练地在控制面板上操作了几下，重新调试好频道，然后把麦克风递给了旁边的工作人员。
“给她用。”
三个字，不容置喙。
工作人员诚惶诚恐地接过，又小跑着送到林知夏手上。
林知夏接过麦克风，冰凉的金属外壳上，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那一点点温热，像微弱的电流，烫得她指尖一麻。
周围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这种规格的设备，他们平时连摸都不敢摸，今天傅总竟然……
“聿城，你看，那个林知夏好像很紧张，手都在抖呢。”
后台休息室里，苏语嫣靠在沙发上，将手机递到傅聿城面前。屏幕上，是一张她刚刚拍的彩排照片，特意放大了林知夏握着麦克风、指节泛白的细节。
傅聿城靠在椅背上，目光只在照片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继续翻阅手里的文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嗯。”
一个单音节，敷衍得不能更明显。
苏语嫣不死心，收回手机，对着屏幕上自己的倒影，慢条斯理地补着口红：“这种大型颁奖礼，代表的可是我们公司的脸面。新人心理素质还是差了点，万一搞砸了就不好了。要我说，还是换个资深主播压阵，更稳妥一些。”
她一边说着为公司着想的话，一边用指腹轻轻抿掉唇上多余的口脂，每一个动作都透着精心计算过的优雅。
傅聿城“啪”地一声合上了文件夹。
他抬起眼，目光冷冽如冰，首首地看向苏语嫣：“你是特邀嘉宾，有这个时间，不如专心准备好你自己的节目。”
苏语嫣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傅聿城己经站起身，迈开长腿朝外走去。
苏语嫣还想再说点什么，他却己经走远了，高大的背影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经过舞台入口时，他像是无意般，绕道经过了正在小声练习的林知夏身边。
在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她手中的那叠演讲稿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
林知夏疑惑地抬头，只看到他远去的背影。她低下头，翻开发言稿的封面，才看到扉页的空白处，多了三个字。
是他用钢笔写的，笔锋锐利。
——【放轻松。】
苏语嫣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气得浑身发抖。手里的那支迪奥999，从指间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毯上，她都毫无察觉。
深夜十一点，M大厦只剩下零星几个楼层还亮着灯。
空旷的礼堂里，只开了几盏地灯，林知夏对着台下空无一人的座位，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自己的演讲。
她调整着语速，设计着手势，将稿子里的每一句话都揉碎了，用自己的方式重新组织。
“姑娘，还不下班啊？明天还要正式上台呢，得养足精神。”保洁阿姨推着清洁车路过，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就走了，谢谢阿姨。”
林知夏道了谢，这才感觉到了疲惫。她收拾好东西，把演讲稿和那支宝贝的钢笔装进包里。
经过顶层走廊时，她脚步一顿。
总裁办公室的门缝里，还透着光。
她想起还没归还的麦克风，犹豫了片刻，还是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她推开门，看到傅聿城正埋首在巨大的办公桌后，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他的领带松了，衬衫袖口挽到了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屏幕上显示的，赫然是她的那份演讲稿文档。
而在他的手边，堆着厚厚一摞行业报告和数据分析，有几本甚至还是全英文的原版。
她这才发现，她的原稿上，被用红色的批注功能，增加了很多新的内容。每一个论点后面，都补充了更详实、更有力的论据，每一个数据下面，都标注了最权威的来源。
傅聿城抬头看到她，神色没有丝毫意外。
他随手按下“Ctrl+S”保存了文件，从她手中接过那支麦克风，放到一边。
“第三段，关于用户画像分析的数据，可以把央行上季度刚发布的《消费者金融素养调查分析报告》加进去，更有说服力。”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熬夜后的沙哑，语气却像是在指点一个普通的下属。
林知夏下意识地翻开自己手里的纸质讲稿。
果然，在第三段相应的位置，贴着一张小小的便利贴。
上面是他工整锋利的字迹，清晰地写着那份报告的名称和关键数据的页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