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玄墨那句“时间不多了”如同冰冷的判决，在地下室浑浊的空气里回荡。昏黄的灯光下，唐牛和苏晚晴如同两尊被恐惧冻结的雕像，唯一的动态是苏晚晴头顶那对毛茸茸的柯基耳朵，因为巨大的绝望而剧烈地、高频地**颤抖**着，像风中无助的绒球。唐牛死死藏在身后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末端那持续的、如同被无形砂纸打磨变圆的酥麻感，此刻清晰得如同死神的低语。
【警告！右手食指、中指末端萌化畸变进程加速！当前畸变度：12%！预计完全固化时间：69小时47分！任务倒计时：71小时59分……】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带着刺耳的紧迫感，像钢针扎进唐牛混乱的脑海。69小时？柯基爪？！
“不……不行……绝对不行！”唐牛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走投无路的哭腔。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只蹲坐在光晕边缘、姿态优雅得令人发指的银灰猫妖，“玄……玄墨！大人！您一定有办法！您刚才说了青丘之血……您知道这诅咒！求您！救救我们！” 他几乎是在哀求，尊严在变成怪物的恐惧面前碎成了渣。
苏晚晴也抬起了泪痕狼藉的脸，那双曾经清冷的黑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溺水者般的希冀和脆弱，她望着玄墨，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只是头顶的耳朵抖得更厉害了。
“救你们？”玄墨优雅地舔了舔前爪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毛发，碧绿的竖瞳里满是居高临下的玩味，“代价呢？青丘的恩惠，可不是路边摊的廉价糖果。”
“代价？什么代价我们都愿意！”唐牛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吼出来。只要不变成柯基爪，让他去裸奔都行！
玄墨的尾巴尖，那抹亮银色的火焰跳跃了一下，似乎在无声地嗤笑。它碧绿的竖瞳在两人惊恐绝望的脸上扫过，最终停留在苏晚晴身上。
“办法，确实有。”它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慵懒，“既然是因‘画’而起，自然也可由‘画’而终。你那丝失控的青丘之力，源于强烈的情绪共鸣和……创作执念。想要逆转，就需要一个更强大、更专注、且完全**反向**的共鸣场。”
“反向？”苏晚晴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困惑。
“没错。”玄墨的爪子优雅地指向唐牛，“你不是觉得他蠢、窘迫、自带萌点，画起来特别‘有趣’吗？想要解除诅咒，你就得画他完全相反的样子——**帅气的，强大的，充满男性魅力的样子**。”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蛊惑，“把你所有关于‘美好’、‘力量’、‘吸引力’的想象，全部倾注到画笔上！用你最强的专注力，去‘覆盖’掉之前那个‘柯基牛’在你血脉里留下的印记！用这种强烈的‘反向共鸣’，去抵消甚至逆转之前的‘萌化’意念！”
画唐牛……帅气的、强大的、充满男性魅力的样子？
苏晚晴愣住了。她下意识地看向唐牛——那个此刻脸色惨白、眼神惊恐、汗湿的旧T恤紧贴在微颤身体上的男人。帅？强？魅力？这……这难度系数比把她自己画成九尾天狐还高吧？！
唐牛也懵了。帅？他？从小到大，唯一和“帅”沾边的评价，可能就是林小萌那句被系统认证的“硬朗帅气”了。让苏晚晴……这个把他画成狗耳朵、还嫌弃他品味的冰山女神……画他帅？这简首比系统惩罚还像天方夜谭！一股强烈的羞耻感瞬间涌了上来。
“怎么？觉得很难？”玄墨似乎看穿了他们的心思，碧绿竖瞳里的戏谑更浓了，“或者，你们更愿意接受变成短腿狗和柯基爪的命运？”
“不！画！我画！”苏晚晴几乎是尖叫着喊出来。头顶的犬耳因为激动而猛地竖起。变成顶着狗耳朵的怪物？绝对不行！哪怕是为了自救，她也必须尝试！她挣扎着想从角落里站起来，双腿却因为长时间的蜷缩和恐惧而发麻，一个趔趄又跌坐回去。
唐牛看着苏晚晴那副豁出去的样子，再感受着右手指尖那持续不断的、越来越明显的“圆润化”触感，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劲也涌了上来。羞耻？尊严？在永久性柯基爪面前算个屁！
“画！让她画！”唐牛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悲壮的决绝，“只要能把这该死的手指变回去！怎么画都行！” 他猛地从门框边站首身体，仿佛要英勇就义，“需要我摆什么姿势？脱……脱衣服吗？！” 他脑子里闪过那些古典油画里肌肉虬结的男性人体模特，脸瞬间涨得通红。
玄墨发出一声清晰的、带着嘲讽的嗤笑：“脱衣服？就你这身板？”它的目光扫过唐牛那件汗湿后更显单薄的黑T恤，碧绿竖瞳里的鄙夷毫不掩饰，“省省吧。你那点可怜的‘男性魅力’，穿不穿衣服区别不大。关键在‘神’，不在‘形’。”它优雅地甩了甩尾巴，亮银色的尾焰在昏暗中划出一道流光，“找一个让你觉得最有‘感觉’……嗯，最有‘帅气感觉’的场景或画面，在脑子里拼命想！想得越具体、越生动越好！情绪越强烈越好！然后……”它看向苏晚晴，“小丫头，拿起你的笔，把你感受到的，他脑子里拼命想出来的那个‘帅气形象’，画出来！用你全部的精神力去画！记住，是**反向共鸣**！是**覆盖**！”
最有“帅气感觉”的场景？
唐牛的大脑飞速运转，如同生锈的齿轮在强行启动。帅气的……强大的……充满男性魅力的……
篮球场？他大学时倒是院队替补，但上场时间加起来没超过十分钟，唯一高光时刻是替补席上给队友递水递得特别勤快……不行！
打架？他唯一一次“英勇”是帮楼下大妈追抢包的小偷，结果跑了两条街累得像狗，小偷自己摔倒了……更不行！
他拼命挖掘着二十五年人生里所有能和“帅”沾边的碎片。林小萌那句“硬朗帅气”？太抽象！咖啡馆里苏晚晴说他脸红“可爱”？那是可怜！
等等……可爱？
唐牛脑子里突然像过电一样，猛地闪过一个画面——不是他自己的，而是苏晚晴的！是她在咖啡馆里，背对着他打电话时，侧脸在阳光下那惊鸿一瞥的……柔美？是她在画室专注画画时，那种沉浸忘我的……清冷气质？甚至……是她刚刚蜷缩在角落里，头顶那对毛茸茸耳朵微微抖动时，那种混合着脆弱和……奇异的……萌态？
打住！唐牛猛地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驱赶出去。想她干嘛！现在要想自己帅！
帅……帅……
最终，一个极其模糊、极其勉强、甚至带着点自欺欺人的画面，在他贫瘠的“帅气素材库”里被强行构建出来——那似乎是高中时，他代表班级参加校运会铅球比赛（虽然成绩垫底），奋力一掷的瞬间。阳光（脑补的）打在他贲张的手臂肌肉（微薄）上，汗水（很多）飞洒，脸上带着一种……他自以为很“坚毅”（其实是龇牙咧嘴）的表情。
就这个了！唐牛心一横，闭上眼，开始在脑子里疯狂循环播放这个加了厚重滤镜的“高光时刻”：阳光！肌肉！汗水！坚毅的表情！力量感！男性魅力！他拼命给自己洗脑，试图忽略掉记忆中真实的铅球脱手后差点砸到裁判脚的狼狈。
“想好了？”玄墨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自我催眠。
唐牛猛地睁开眼，用力点头，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严肃：“想好了！” 仿佛他脑子里真有什么惊世骇俗的帅气画面。
玄墨碧绿的竖瞳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看穿一切的了然和嘲弄。它没再说什么，只是优雅地用尾巴尖点了点散落在不远处、沾着颜料的一支铅笔和几张还算干净的废稿纸。
苏晚晴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掉唐牛那副“英勇就义”的滑稽样子和脑子里构建“帅气形象”时可能出现的灾难性画面。她撑着墙壁，艰难地站起身，踉跄着走过去，捡起了铅笔和纸。指尖触碰到铅笔的瞬间，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恐惧和决绝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抬头看向唐牛，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令：
“站好！看着我！脑子里……拼命想！”
唐牛立刻挺首腰板（虽然因为紧张而显得僵硬），努力瞪大眼睛（眼神飘忽），死死“盯”着苏晚晴的脸（实际焦点落在她鼻尖上），开始在脑子里疯狂播放那个加了十倍柔光、慢动作、BGM是《命运交响曲》的“铅球高光时刻”！
苏晚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拿起铅笔，目光落在唐牛脸上。看着他那张因为用力过度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努力瞪大却找不到焦点的眼睛，还有那身汗湿后更显廉价的旧T恤……帅？强？魅力？
一股强烈的、名为“无从下笔”的绝望感瞬间攫住了她！这比让她画一百张“柯基牛”还要难！
铅笔尖悬在粗糙的纸面上，微微颤抖。时间一秒一秒流逝，地下室里的空气仿佛再次凝固。唐牛脑子里的“铅球男神”形象因为过度脑补己经开始崩坏，变成了一个面目模糊、只知道龇牙咧嘴的肌肉怪。他额头的冷汗更多了。
苏晚晴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看着唐牛那张写满“我很努力在帅了”的蠢脸，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更深层次的羞耻感涌了上来。为了自救，她竟然要对着这样一个家伙，去想象、去描绘“帅气”？！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玄墨那冰冷悦耳的声音，如同魔咒般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催促：
“小丫头，专注！感受他的‘意念’！哪怕那意念贫瘠得像撒哈拉的雨水！把你的精神力灌注进去！想象他是你笔下最完美的男主角！最英勇的骑士！最……啧，算了，实在不行，就想象他是一块比较有棱角的石头！”
苏晚晴被它的话刺得一个激灵。她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里多了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管不了那么多了！石头就石头！棱角是吧？！
她不再去看唐牛那张让她无从下笔的脸，而是猛地将目光聚焦在他那双因为紧张而死死攥成拳头、藏在身后的……右手上！
就是这只手！就是这该死的、正在萌化的手指！是这一切的根源！也是她自救的关键！
一股强烈的、混合着愤怒、不甘和求生欲的情绪，如同火山般在她胸腔里爆发！她要画！她要覆盖！她要逆转！
帅？强？魅力？去他妈的！
她只要这只手变回正常！变回原本那个虽然不修长但也骨节分明、能搬砖能打篮球、能……能攥紧拳头的、属于人类的手！
强烈的意念如同洪流，瞬间冲垮了所有关于“帅气形象”的纠结！她的眼中只剩下唐牛那死死藏在身后、象征着诅咒根源的右手！她的画笔，只为逆转这只手的命运而存在！
铅笔尖带着决绝的气势，猛地落在纸上！
“沙沙沙——！”
笔尖摩擦纸面的声音骤然变得急促而有力！不再是之前画“柯基牛”时那种带着观察趣味的流畅，而是一种充满攻击性和覆盖欲的、近乎蛮横的力道！
苏晚晴的眼神锐利如刀，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她不再看唐牛的脸，所有的精神力都倾注在笔下，倾注在构建一个“正常”的、甚至要超越原本的、充满“力量感”的手部轮廓上！她想象着这只手骨节分明、青筋微突、充满爆发力的样子！她要覆盖掉那该死的“圆润”！覆盖掉那该死的“萌化”！
唐牛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近乎凶狠的作画状态惊呆了。他看着她咬着下唇、眉头紧锁、铅笔在纸上疯狂舞动的样子，感受着那股扑面而来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覆盖”意念，心脏狂跳起来！有效果了吗？她感受到我的“意念”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贫瘠的意念到底是什么）
【警告！右手食指、中指末端萌化畸变进程……进程……嗞……】
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出现了一丝诡异的卡顿和杂音！
【检测到高强度反向意念场冲击！】
【萌化畸变进程受到未知规则干扰！】
【当前畸变度：12%……11.8%……11.5%……嗞……波动中……】
下降了？！虽然只有零点几！但真的在下降！
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狂喜瞬间冲垮了唐牛的羞耻！有用！这疯狂的办法真的有用！
“继续！苏晚晴！用力画！画我的手！画得帅一点！强一点！”唐牛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完全忘了“帅气形象”的初衷，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他甚至下意识地想把那只正在萌化的右手从身后拿出来，给苏晚晴当“模特”。
“闭嘴！”苏晚晴头也不抬，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凶狠，铅笔在纸上划出的线条更加凌厉，“别动！别打扰我！”
她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笔下的“战斗”中。铅笔如同她的武器，在粗糙的纸面上疯狂地勾勒、覆盖、重塑！她要打败那无形的诅咒！她要夺回自己的正常形态！更要……把身边这个蠢货从变成柯基爪的命运里拉出来！
昏黄摇曳的灯光下，少女咬着唇，铅笔舞动如风，眼神凶狠专注。少年僵立着，脸上混杂着狂喜、紧张和一丝被吼后的委屈。而那只优雅的银灰猫妖，蹲坐在光影边缘，碧绿的竖瞳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由羞耻、绝望和求生欲共同驱动的、“反向绘画”的救赎之战，尾巴尖那抹亮银色的火焰，无声地跳跃着，如同在见证一场荒诞的奇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