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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汇灵境的传送阵泛起幽蓝波纹时，林昭正攥着苏清欢的手。
苏清欢的手在他掌心沁出冷汗，像片被揉皱的绢帛。她的声音带着颤：“阿昭，要是走散了...我就在万芳园等你。”
话音未落，蓝光骤亮。林昭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鼻尖萦绕的不是苏清欢发间的药香，而是冷冽的、带着铁锈味的风。
他站在一片开阔的谷地中央。
天空是青灰色的，像被泼了半桶靛蓝染料，云层低低压着，翻涌成凝固的浪。没有日月，只有几缕幽紫的光从云隙漏下，勉强照亮脚下的土地。
脚下的岩石全然是陌生的颜色——深浅不一的蓝，从青灰到靛青，再到近乎墨黑，层层叠叠铺展。有的岩石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有的裂成尖锐的棱柱，还有的像被巨斧劈开，露出内部流动的幽蓝纹路，像极了血脉。
“这是...哪里？”林昭喃喃自语，指尖触到最近的岩石。石面凉得刺骨，却带着奇异的震颤，像有生命在皮肤下流动。
风突然大了些，卷起地上的细沙。林昭眯眼望去，发现沙粒竟也是淡蓝色的，在风里打着旋儿，折射出细碎的光。更远处，几株半透明的植物从石缝里钻出来，叶片呈冰棱状，尖端凝着豆大的露珠，每滴露珠里都囚着团幽蓝的火，像极了被封印的星辰。
“咕——”
一声闷响从脚底传来。林昭惊得后退半步，却见脚下的岩石正缓缓裂开。缝隙里渗出幽蓝的雾气，像活物般缠绕上他的脚踝。他慌忙运转引灵根，却发现灵力在这儿滞涩得厉害，像被浸了水的棉絮。
“冷静。”他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观察西周。
谷地的边缘立着几座巨型石峰，最高的那座足有十丈高，石面上刻满扭曲的纹路，在幽紫天光下泛着冷光。石峰脚下散落着碎石，有的刻着残缺的符文，有的嵌着发光的水晶，像是被暴力劈开的遗迹。
“有人来过。”林昭蹲下身，指尖拂过一块带凹痕的碎石。凹痕里还沾着暗褐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他心头一紧，摸向怀里的双生玉。玉珏在掌心发烫，突然发出细微的嗡鸣，像是在回应什么。
他顺着玉珏的指引，走向最近的石峰。越靠近，岩石的震颤越明显，幽蓝雾气也越浓。当他的手即将触到石面时，雾气突然凝成道人影——是个穿玄色道袍的男子，背对着他，正用剑在石面上刻字。
“停下！”林昭喝了一声。
人影猛地转身。他的脸藏在斗笠阴影里，只露出半张苍白的唇，和腰间悬着的半块玉牌——和林昭怀里的双生玉，纹路竟能严丝合缝。
“你...你是谁？”林昭后退两步，指尖掐住剑诀。
男子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他的指尖泛着幽蓝的光，在石面上划出道符文。符文亮起的瞬间，林昭听见耳畔响起苍老的声音：“西域同辉者，方得见此门。”
“什么门？”林昭追问。
男子的斗笠突然被风掀开。他的脸苍白如纸，眼尾有道狰狞的疤痕，从左额贯至下颌。最骇人的是他的眼睛——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两团旋转的幽蓝雾气，像极了脚下的岩石。
“你不是人。”林昭倒退三步，后背撞上冰凉的岩石。
男子笑了，笑声像砂纸摩擦：“我是守石人，也是被石困的人。”他的手指划过石面，符文突然扭曲成张人脸，“三百年前，我和同伴为寻九曜殿的秘密来到此处，却被这‘问心石’困住。每过百年，石中便会浮现当年的影像...你怀里的玉珏，是钥匙。”
林昭下意识护住怀里的玉珏。男子的目光扫过玉珏，雾气般的眼睛突然收缩：“双生玉...原来九曜殿主的血脉还在。”
“你认识我娘？”林昭脱口而出。
男子的表情裂了裂，像块破碎的瓷：“你娘...她是个疯子。为了封印通道，她用自己的魂魄祭了玉珏。”他的手指深深掐入石面，岩石裂开蛛网般的纹路，“现在，该你了。”
话音未落，地面剧烈震动。林昭踉跄着摔倒，看见无数幽蓝的藤蔓从岩石缝隙里钻出来，缠向他的脚踝。他慌忙运转引灵根，却发现灵力被某种力量压制，只能勉强避开藤蔓的攻击。
“跑！”男子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去石峰后的溶洞！那里有破阵的法子！”
林昭不敢回头，连滚带爬冲向石峰。藤蔓擦着他的裤脚划过，在布料上留下焦黑的痕迹。等他躲进石峰后的溶洞时，背后的岩石己完全被藤蔓覆盖，只余男子的笑声在谷地里回荡：“记住，你娘的魂魄还在玉珏里...你若敢背叛，她会剥了你的皮！”
溶洞里漆黑一片，只有洞顶渗着幽蓝的滴水。林昭摸出火折子，火光映出洞壁上的刻痕——和外面石峰上的符文如出一辙。最深处的石台上，摆着半块玉牌，和男子腰间的一模一样。
他将两块玉牌合在一起，金光骤亮。玉牌上浮现出一行古篆：“九曜归一，双生为引；魂魄为祭，通道方开。”
“通道？”林昭喃喃重复，“是通往哪里的通道？”
玉牌突然发烫，烫得他松手落地。洞外传来藤蔓撕裂的声响，混着男子的嘶吼：“快走！他们要来了！”
“谁要来了？”林昭捡起玉牌，转身欲逃，却见洞口不知何时立着道身影。
是苏清欢。
她穿着月白衫子，发间的檀木簪歪了，在幽蓝天光下泛着暖光。她的手里捧着药篓，篓里装着他最爱的桂花糕，还沾着晨露。
“阿昭。”她轻声唤他，“我就知道你会来这儿。”
林昭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跑过去，却发现双脚像被钉在原地。苏清欢的身影逐渐透明，像团被风吹散的雾：“我是来告诉你...秘境的秘密，藏在溶洞最深处的水晶里。还有...”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我从未后悔遇见你。”
“清欢！”林昭扑过去，却只触到一团冰凉的雾气。
洞外传来剧烈的震动。林昭猛地回头，看见无数幽蓝的藤蔓正从西面八方涌来，将溶洞堵得严严实实。
而在洞的最深处，那汪积着幽蓝水珠的水晶，正随着他的心跳，发出微弱的、像心跳般的嗡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