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裹挟着汽油味,靳晏川在摩托车上,指节敲着车把,引擎低沉的轰鸣声像他此刻躁动的情绪。
他刚和许熠在郊外飙了一圈,车速飙到120码时,风刮得耳膜生疼,可脑子里还是挥之不去沈昭的影子——她昨晚那条朋友圈,她和林颖嫣牵手的照片,还有她回复许熠的那句"别闹"。
"靳哥,还跑不跑了?"许熠摘下头盔,额前的碎发被汗浸湿。
靳晏川没说话,拧动油门,摩托车猛地窜出去,只留下一句:"你先回。"
沈昭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指尖轻轻翻过书页。阳光透过玻璃,在她睫毛上镀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陈千妍坐在她对面,指尖卷着一缕栗色长发,笑容甜美:"昭昭,你和靳晏川……到底什么关系呀?"
沈昭头也没抬:"同学。"
"真的只是同学?"陈千妍凑近,香水味扑过来,"那他为什么总找你?"
沈昭合上书,目光平静:"不知道。"
陈千妍咬了咬唇,还想再问,图书馆的门突然被推开——
靳晏川站在门口,黑色夹克上还带着风的气息,额前的碎发微微凌乱。他的目光扫过图书馆,最终锁定在沈昭身上,然后大步走过来。
陈千妍眼睛一亮:"靳晏川!"
靳晏川看都没看她,首接拽起沈昭的手腕:"走了。"
沈昭微微皱眉:"我在看书。"
"回去看。"他声音低沉,手上力道不减。
陈千妍站起来,不甘心地问:"靳晏川,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啊?"
靳晏川终于看了她一眼,眼神冷得像冰:"要你管?"
陈千妍脸色瞬间煞白,眼眶发红,抓起书包就跑了出去。
图书馆外,靳晏川把头盔扣在沈昭头上,动作粗鲁却小心地替她系好扣带。
"抱紧。"他跨上车,声音闷在风里。
沈昭犹豫了一下,手指轻轻搭在他腰侧。
引擎轰鸣,摩托车猛地冲出去,沈昭下意识攥紧了他的衣角。风呼啸而过,吹散了她耳边所有的声音,只剩下靳晏川后背传来的温度。
——他的心跳很快,隔着衣料,震得她指尖发麻。
车停在了河堤边,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沈昭摘下头盔,发丝被风吹得有些乱。她看向靳晏川:"你生气了?"
靳晏川别过脸,喉结滚动:"没有。"
"陈千妍只是问——"
"我知道。"他打断她,声音低哑,"她问什么不重要。"
沈昭静静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晚霞的光。
靳晏川突然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以后离她远点。"
"为什么?"
"因为她喜欢你同桌。"他咬牙切齿,像在解释一件再明显不过的事。
沈昭轻轻"哦"了一声,嘴角却微微上扬。
靳晏川盯着她的表情,突然伸手捏住她的脸:"笑什么?"
沈昭没躲,任由他的指腹蹭过她的脸颊,声音很轻:"没什么。"
只是突然觉得——
他生气的样子,有点可爱
陈千妍站在走廊拐角,栗色卷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昨晚偷拍的沈昭家楼下的照片。
照片里,沈昭独自站在昏暗的楼道口,怀里抱着一袋垃圾,背影单薄得像一片落叶。
陈千妍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沈昭……"她轻声呢喃,"装什么清高?"
第二天早自习,教室里嗡嗡的议论声像一群毒蜂。
"听说了吗?沈昭家里……"
"真的假的?她看着挺乖的啊?"
"陈千妍说的,她爸是开公司的,消息肯定准!"
沈昭推开教室门时,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她,有好奇的,有嘲弄的,还有怜悯的。
她脚步未停,安静地走到自己的座位,放下书包。
林颖嫣一把抓住她的手:"昭昭,别理他们!"
沈昭轻轻摇头,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浅笑:"没事。"
但她的指尖冰凉。
课间操时间,沈昭去卫生间,隔间外传来尖锐的笑声。
"听说她妈跟人跑了,她爸也不要她,现在自己住那个破小区……"
"啧啧,装得那么清高,原来是个没人要的野种。"
"难怪天天黏着靳晏川,想找个靠山吧?"
水龙头哗啦啦地响,沈昭低头洗手,水流冲过她泛白的指节。镜子里,她的脸平静得可怕。
陈千妍靠在洗手台边,笑容甜美:"沈昭,你还好吗?"
沈昭关上水龙头,水珠顺着她的手腕滑落。
"谢谢关心。"她声音很轻,"我很好。"
靳晏川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流言己经发酵了一个月。
起初他只是觉得沈昭变得更安静了——虽然她本来话就不多,但现在连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都轻得几乎听不见。她不再在午休时去图书馆,也不再和林颖嫣挽着手走过走廊。
最明显的是,她不再反驳他。
以前他抢她作业时,她至少会皱眉说一句"自己写";现在她只是默默把本子推过来,睫毛垂着,像两片安静的阴影。
真正让他起疑的是一张被撕碎的纸条。
那天值日,靳晏川在垃圾桶里看到半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写着【没人要的野种】。字迹很陌生,但纸角有个熟悉的葡萄涂鸦——和沈昭笔袋上的一模一样。
他盯着那张纸看了很久,突然想起上周许熠欲言又止的表情:"靳哥,你最近……没听说什么?"
当时他只当是废话,现在却像吞了块冰,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篮球场边的对话飘进耳朵时,靳晏川正拧开矿泉水瓶。
"......真的假的?她妈跟人跑了?还有 脏病?"
"陈千妍说的还能有假?她爸现在那个老婆比沈昭大不了几岁......"
塑料瓶在他手里炸开,水花溅到说话人的鞋上。
"再说一遍。"他声音很轻,指节却己经泛白。
两个男生僵在原地,其中一人壮着胆子开口:"靳、靳哥,我们就是闲聊......"
靳晏川一脚踹翻旁边的长椅,金属支架砸在地上发出巨响。
"谁传的?"
陈千妍的教室在西楼拐角。靳晏川踹开门时,她正对着小镜子补口红。
"解释。"他把那张撕碎的纸条拍在她桌上。
镜子里映出陈千妍瞬间惨白的脸:"我、我不知道......"
靳晏川俯身,阴影完全笼罩住她:"我最后问一次——"他声音低得可怕,"是不是你?"
口红啪嗒掉在地上,滚到不知谁的脚边。
天台铁门被踹开的巨响惊飞了栖息的麻雀。沈昭回头时,靳晏川正大步走来,校服外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留下淤青:"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昭的目光落在他暴起青筋的手背上:"......没必要。"
"没必要?"靳晏川声音陡然提高,"让人欺负一个月叫没必要?"
风吹乱她的刘海,露出额角一道己经结痂的抓痕——上周体育器材室"意外"掉落的铁架划的。
靳晏川的呼吸突然滞住。
他松开手,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捏碎了三根才勉强点着一支。尼古丁的味道混着秋风的凉,呛得他眼眶发烫。
"沈昭。"他哑着嗓子开口,"我看起来......"烟灰簌簌落下,"......很像摆设?"
沈昭望着远处起伏的屋顶线,突然伸手拿过他唇间的烟,按灭在水泥栏杆上。
"抽烟......"她声音轻得像叹息,"......对身体不好。"
靳晏川怔怔地看着她垂落的睫毛,突然一把将人按进怀里。校服布料出细碎的声响,他感觉到沈昭的额头抵在自己锁骨上,温度透过衣料灼烧皮肤。
"......傻子。"他收紧手臂,骂声融进风里。
暮色西合,最后一缕阳光穿过他们交叠的身影,在水泥地上投下模糊的轮廓。像两株终于找到彼此的植物
“我先走了”
“嗯”
她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突然,一辆摩托车横在她面前。
靳晏川摘下头盔,额前的碎发被汗浸湿。他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擦过她的眼角——
"哭什么?"
沈昭怔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干的。
她没哭。
靳晏川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上车。"
沈昭摇头:"我想自己走。"
"沈昭。"他声音沙哑,"别让我说第二遍。"
晚风吹过,沈昭的校服衣角轻轻晃动。
她终于跨上摩托车后座,手指攥紧了他的衣角。
引擎轰鸣,风声呼啸。
这一次,她悄悄把脸贴在了他的后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