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被脚步声撕成碎片。
苏眠肩头的修士突然剧烈抽搐,血珠顺着她后颈滚进衣领,凉得人发颤。
林婉儿攥住她衣袖的手几乎要嵌进肉里:"东边巷口有狗洞!"话音未落,三道青影己从街角掠来,执法堂特有的玄铁剑在雾里泛着冷光。
"闭眼。"苏眠低喝一声,反手将修士塞进林婉儿怀里。
她屈指叩在墙根砖缝,三枚碎瓷片精准钉向追来者的膝弯——这是前世法医解剖时练出的腕力,专挑人体最脆弱的肌腱。
惨叫声里,为首的执法弟子踉跄栽进泥坑,玄铁剑"当啷"砸在青石板上。
"走!"她抄起修士重新扛上肩,跟着林婉儿钻进窄巷。
腐臭的污水漫过脚面,修士的血滴在积水中晕开暗红涟漪。
首到拐过七八个弯,林婉儿突然拽住她:"破庙到了。"
破门"吱呀"作响,霉味混着草药香扑面而来。
苏眠将修士放在草堆上时,他的手指突然勾住她袖口。"姑娘..."他咳得肺都要出来,"我是七长老座下暗卫,名唤陈三。
二十年前血玉案后,长老留书说蚀魂香里藏着秘密...我查了十年,前日在炼毒坊撞见执法堂副堂主亲自督工..."
林婉儿正用匕首割开他染血的衣襟,闻言手一抖,刀尖在陈三胸口划开新伤。"婉...婉儿姑娘别怕。"陈三扯出个苍白的笑,"我身上带的地图..."他从贴身衣襟里摸出块染血的羊皮,"标了十二处炼毒点,传送阵都连向...连向宗门禁地。"
苏眠接过地图时,指腹触到羊皮边缘细密的针脚——是暗卫特有的加密手法。
她蹲下身,取出随身携带的炭粉撒在陈三鞋底。
黑色粉末附着在泥垢上,显露出清晰的纹路:"鞋底沾着朱砂矿渣和青蚨草汁。"她抬头看向林婉儿,"城南废弃药坊附近有朱砂矿,青蚨草只长在药田阴面。"
林婉儿的指尖在袖中绞成一团,云纹青布又露了半角:"那...那是我师尊玄音长老的旧居。"她喉结动了动,"三年前宗门说她走火入魔,可我总觉得...她可能还活着。"
夜色像块浸了墨的布,慢慢罩住城南。
苏眠贴着墙根往药坊挪时,林婉儿的脚步轻得像片叶子。
门环上的铜绿被蹭掉一块,露出底下新鲜的刮痕——有人最近来过。
推开门的瞬间,刺鼻的药味撞进鼻腔,苏眠皱眉辨认:"乌头、曼陀罗、还有..."她抽了抽鼻子,"幽昙花?"
"你闻出来了?"林婉儿的声音发闷,"这花只有宗门禁地的寒潭才有。"
药柜最下层的陶瓶没封口,苏眠用银针挑出点暗褐色粉末。
银针刚触到粉末就泛起青斑,和听云客栈中毒案死者体内的毒素反应分毫不差。
她摸出炭笔在掌心记录成分比例,突然顿住——幽昙花的花瓣纹路,和七长老笔记里"血玉案关键"的配图完全吻合。
"跟我来。"林婉儿突然抓住她手腕。
穿过堆着药渣的后堂,她在墙根的青砖上按了三下。"咔嗒"一声,墙面裂开道缝隙,霉味混着檀香涌出来。
密室墙上挂着幅画像,画中女子穿云纹青衫,眉目与林婉儿有七分相似。
画像背后的暗格里躺着封信,泛黄的信纸上落着朱砂印——青冥宗掌门的专属印鉴。
苏眠展开信的手在抖。"苏眠逆徒若敢归宗,格杀勿论。"最后几个字力透纸背,"血玉秘密绝不能让她知晓。"
"哐当"!
门外传来踢翻药罐的声响。
林婉儿猛地抢过信塞进苏眠怀里,指尖掐进她手背:"从后窗走!"她转身时,云纹青衫被风掀起,露出腰间半枚玉牌——和苏眠怀中拓本上的"玄音密室钥匙"严丝合缝。
苏眠翻上窗台的瞬间,看见林婉儿整理了下衣袖,声音清清淡淡:"执法堂的师兄们,这么晚来我师尊旧居,可是查案?"
夜风卷着她的话音撞进耳朵。
苏眠蹲在屋顶的阴影里,望着月光下那道单薄的身影,喉间像塞了团烧红的炭。
信纸上的朱砂印在她掌心烙出个印子,她摸了摸怀里的地图,又摸了摸藏着七长老笔记的暗袋——原来真相从来都不是被岁月掩埋,而是被人用剑压在泥里。
远处传来执法弟子的冷笑:"林师妹倒是会挑地方。
跟我们回宗,把话交代清楚。"
苏眠攥紧信纸,指节发白。
她望着林婉儿被押走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眼掌心的地图标记——最醒目的那个红点,正标着宗门禁地的位置。
"我会回来的。"她对着夜风轻声说,声音里裹着冰碴子。
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把悬在青冥宗头顶的刀。
她沿着屋脊疾走,衣摆扫过瓦当,惊起几只夜鸦。
城郊的山影在夜色里若隐若现,她记得陈三说过,那里有处隐秘山洞,是七长老当年留给暗卫的退路。
怀里的信被她捂得发烫,上面的字在她脑海里一遍遍地烧:"格杀勿论。"
苏眠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倒要看看,是谁给的胆子,敢在她的局里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