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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舞社训练室的镜子蒙上了层薄灰，江野对着镜子练习托马斯全旋，黑色卫衣的帽子滑下来，遮住了半张脸。镜子里映出他身后的林浅，正帮社员们整理散乱的演出服，指尖划过件印着星轨图案的外套——是江野上周刚买的，说要在市级比赛时穿。
“林浅，你看这个动作标准不？”江野停下旋转，额前的碎发被汗粘在额角，浅金色在顶灯的光线下泛着暖调。林浅刚要开口，训练室的门突然被踹开，冷风裹着烟草味灌进来。
江野的继父站在门口，西装袖口挽着，手里捏着江野的比赛报名表，脸色阴沉得像要下雨。“我跟你妈说了多少次，别让你碰这些乱七八糟的！”他把报名表往地上一摔，声音震得镜子嗡嗡响，“下周就去转学，去你舅舅的汽修厂当学徒！”
江野猛地站首，拳头攥得发白：“我不去！街舞是我的命！”
“命？”男人冷笑一声，几步冲过来，抓住江野的卫衣领口，“你妈就是被你这些破爱好拖累的！要不是为了供你跳街舞，她至于天天加班到半夜？”
林浅看得心惊，刚想上前劝架，却被旁边的社员拉住：“别去，江叔每次来都这样……”话音未落，就见男人抓起旁边的折叠椅，朝着镜子旁的街舞奖杯砸过去！
“不要！”江野扑过去想拦，却被男人推倒在地。奖杯摔在地上，玻璃底座碎成了片，像江野瞬间裂开的心。他趴在地上，肩膀剧烈地颤抖，却死死咬着唇，没让眼泪掉下来。
男人还在骂骂咧咧，林浅突然捡起地上的报名表，走到他面前：“叔叔，江野上周在市级预选赛拿了第一，评委说他有机会进省队。这不是乱七八糟的爱好，是他的本事。”
男人愣了下，显然没料到林浅会开口。江野也抬起头，看着林浅挺首的背影，突然觉得鼻子发酸——从小到大，从来没人敢在继父面前替他说话。
就在这时，训练室的门又被推开。许砚站在门口，手里还抱着竞赛后的复习资料，显然是路过时听到了动静。他扫了眼地上的碎片，又看了眼江野通红的眼眶，突然把资料往林浅手里一塞，走到男人面前：“叔叔，我是江野的同学。他数学竞赛拿了优秀奖，街舞也能拿第一，这样的人去汽修厂，太可惜了。”
男人皱起眉：“你是谁？”
“许砚，年级第一，”许砚的声音平静却有力量，“我可以帮江野补数学，保证他下次考试进前五十。但街舞社，他不能退。”
江野彻底愣住了。他看着许砚挺首的脊背，突然想起小时候继父撕他街舞鞋时，自己躲在衣柜里哭的样子——那时候，他多希望有人能站出来，替他说句话。
男人显然被“年级第一”的名头镇住了，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指着江野：“我给你三个月，考不到前五十，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摔门而去，留下满室的狼藉。
训练室里一片寂静，社员们识趣地陆续离开。林浅蹲下来，帮江野捡起地上的奖杯碎片，指尖被划破了也没察觉。许砚从书包里掏出创可贴，沉默地递给她，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江野肩上。
“谢了。”江野的声音闷闷的，还带着哭腔。许砚没说话，却弯腰开始收拾散落的演出服，动作笨拙却认真。
林浅看着两个少年一坐一站的身影，突然想起昨天在许砚家看到的场景——他母亲打来电话，语气不耐地问：“竞赛奖金什么时候到账？你弟报补习班还差五千。”许砚握着手机，说“下周就能发”，挂了电话后，却对着镜子练习微笑，练了很久很久。
那天晚上，三人在训练室待到很晚。江野把碎掉的奖杯底座粘好，虽然还是有裂痕，却能勉强立住；许砚帮江野划重点，把数学公式写在演出服的内衬上；林浅则煮了三碗泡面，看着他们边吃边拌嘴，觉得这乱糟糟的夜晚，反而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暖。
离开训练室时，江野突然说：“许砚，你要是不嫌弃，以后来我家复习吧，我妈做的红烧肉超好吃。”许砚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看你表现。”
林浅跟在后面，看着江野偷偷把许砚的书包往自己肩上挪，看着许砚假装没察觉却放慢了脚步，突然笑了。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幅未完成的画——那些藏在家庭创伤里的脆弱，那些裹在倔强外表下的温柔，终于在这场风暴里，找到了彼此依偎的角落。
第二天清晨，林浅在课桌里发现两份早餐。许砚给的三明治里夹了煎蛋，是江野喜欢的溏心款；江野给的牛奶上贴了张便签，画着个戴眼镜的小人正在做题，旁边写着“谢谢学霸”。
林浅看着两份早餐，突然明白，最好的守护从来不是轰轰烈烈，而是你懂我的软肋，我惜你的逞强，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悄悄为对方撑起一片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