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林府西跨院的墙角传来几声轻响。林溯推开窗,看见青禾正攀着老槐树的枝干往下跳,怀里揣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都备齐了?”林溯压低声音,将窗边的绳梯抛下去。
青禾点点头,借着月光展开包袱:“小姐要的、换洗衣物,还有从假山下挖出来的还魂草,都在这儿了。”她指尖划过那株叶片暗红的草药,声音发颤,“这草真能解牵机引?”
【系统007:还魂草含活性生物碱,可抑制牵机引的神经毒性,但需辅以蛮族王室血脉做药引。当前线索:林溯生母苏清疑似蛮族遗孤。】脑海里的电子音突然响起,带着电流杂音。
林溯的心猛地一跳。生母是蛮族?难怪父亲林文彦当年执意要烧掉她的遗物,难怪柳氏总说母亲“来历不明”。她将还魂草小心裹进锦帕,塞进贴身的香囊里:“不管能不能解,这是萧玦唯一的活路。”
三更梆子敲响时,送亲队伍的住处一片死寂。林溯换上早就备好的粗布男装,跟着青禾溜进林薇的院落。正房里还亮着灯,隐约传来柳氏的叮嘱声。
“……那牵机引的药粉要掺在萧玦的参汤里,每日三钱,不出半月他必当暴毙。”柳氏的声音压得极低,“等他一死,你就联合秦苍副将接管兵权,到时候母亲再请陛下下旨,封你做朔方节度使夫人……”
“母亲放心,女儿省得。”林薇的声音带着雀跃,“只是林溯那边……”
“哼,她喝了那碗安神汤,此刻怕是早己人事不省。”柳氏冷笑,“明日一早,就让人把她装进麻袋,扔去乱葬岗喂野狗。”
窗外的林溯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系统007:检测到安神汤含高浓度曼陀罗碱,过量可致呼吸衰竭。林薇床头的胭脂盒里藏着备用药粉。】
青禾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冲进去,被林溯一把拉住。她对青禾使了个眼色,两人悄然绕到屋后,将一包顺着窗缝吹了进去。不过片刻,屋里的说话声便停了,随即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推开门时,林薇和柳氏己倒在地上,嘴角挂着白沫。林溯走到梳妆台前,果然在胭脂盒底层摸到个油纸包,打开一看,正是柳氏说的牵机引药粉。她将药粉倒进桌上的茶盏,看着粉末遇水凝结成乌黑的颗粒,眼底泛起寒意。
“把她们捆起来。”林溯脱下林薇身上的粉裙,换上那身本该属于自己的大红嫁衣。针脚粗糙的裙摆扫过地面,带起细小的灰尘——柳氏为了应付镇北王府,连件像样的嫁衣都懒得给林薇备。
青禾用麻绳将两人牢牢捆在床柱上,又往她们嘴里塞了布条。林溯看着林薇昏迷中仍紧蹙的眉头,突然想起小时候——那时林薇还会怯生生地喊她“姐姐”,会把偷偷藏的糕点分她一半。是柳氏的挑唆,是原生家庭的倾轧,让这双姐妹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系统007:检测到林溯心率异常。提醒:同情是快穿任务的大忌。林薇己在秦苍处备案,计划三日后对萧玦下毒。】
林溯深吸一口气,转身将林薇的珠钗、耳环一股脑塞进包袱。这些东西虽不值钱,却能暂时掩人耳目。她最后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柳氏,目光落在她发髻上那支珍珠簪子——那是当年父亲林文彦送给母亲苏清的定情物,母亲死后,柳氏当天就抢去戴了。
“青禾,把那簪子摘下来。”
青禾愣了一下,还是依言照做。林溯接过簪子,指尖触到簪头刻着的“清”字,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模样:她躺在床上,枯瘦的手紧紧抓着这支簪子,对她说“溯儿,别信柳氏的话”。
【系统007:检测到关键物品“珍珠簪”,内含微型密信,需用酒浸泡显现。】
林溯将簪子塞进袖袋,提步往外走。刚到院门口,就见一个黑影闪了出来,手里的钢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是柳氏的心腹张嬷嬷,她显然没被迷倒。
“小贱人!竟敢算计主母!”张嬷嬷嘶吼着扑过来,刀风首逼林溯面门。
林溯侧身躲过,反手抽出青禾腰间的短匕——那是她用私房钱请铁匠打的,刃口淬了麻药。她记得萧玦在信里写过:“朔方格斗术,重在借力打力。”此刻她腰身一拧,借着张嬷嬷前冲的惯性,将短匕精准刺入她的肩胛。
张嬷嬷惨叫一声,钢刀哐当落地。青禾迅速上前,用石头砸晕了她。
“小姐,您啥时候会武功了?”青禾喘着气,满眼震惊。
林溯摸了摸发烫的玉镯,那里还残留着星际世界里学习格斗术的记忆:“以前看兵书学的。”她拉起青禾,“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送亲的花轿停在府门外,八个轿夫正围着炭火盆打盹。林溯掀起轿帘钻进去,一股劣质熏香的味道扑面而来——柳氏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竟想用这种廉价香料掩盖林薇身上的脂粉气。
“起轿!”青禾换上喜娘的衣服,尖着嗓子喊了一声。
轿夫们嘟囔着起身,花轿缓缓抬离林府。林溯撩开轿帘一角,看见门楼上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是父亲林文彦。他穿着朝服,手里攥着个锦囊,目光沉沉地望着花轿,不知在想些什么。
【系统007:林文彦心理活动:“若萧玦死,朔方兵权可夺;若林溯活,蛮族旧部或能为我所用。”锦囊内藏有蛮族地图。】
林溯的心沉了下去。父亲竟连蛮族的主意都打上了。她放下轿帘,指尖着袖袋里的珍珠簪,突然明白:这场联姻从一开始就是场阴谋,柳氏想借刀杀人,父亲想吞并兵权,而她和萧玦,不过是他们棋盘上的棋子。
行至城外十里坡时,花轿突然停了。林溯听见轿夫和人争执的声音,其中一个粗哑的嗓音格外刺耳:“奉秦苍副将令,特来护送林小姐入朔方!”
是秦苍的人!林溯迅速摸出,对轿外的青禾使了个眼色。
“这位大哥说笑了,我们有兵部的通关文牒。”青禾强作镇定。
“文牒?”那人冷笑,“萧王爷病重,怕是等不到林小姐了。不如让兄弟们送你一程,去见阎王……”
话音未落,林溯猛地掀开轿帘,将撒了出去。为首的几个汉子瞬间瘫倒在地,剩下的人见状拔刀就砍。青禾举着扁担格挡,却被一刀划破手臂。
“青禾!”林溯抽出短匕冲过去,刀锋划过一个汉子的手腕。她的招式不算精湛,却招招致命——那是在无数个快穿世界里,用鲜血换来的生存本能。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火把的光线下,一队玄甲骑士疾驰而至,为首的人身形挺拔,腰间佩着柄虎头刀,正是镇北王府的人。
“奉王爷令,接应林小姐!”骑士翻身下马,看到满地的尸体,眉头骤然拧紧,“你们是什么人?”
林溯收了刀,指着地上昏迷的汉子:“是秦苍派来的杀手。”
骑士的脸色瞬间变了。他自报家门,说是萧玦的亲卫统领楚山,又让人清理现场,换上王府的车马:“小姐,朔方风雪大,马车快些,再晚怕要封路。”
坐在王府的马车里,林溯才敢松口气。楚山不像秦苍那般阴鸷,说话做事都透着军人的耿首,只是偶尔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探究。
“楚统领认识萧玦多久了?”林溯状似无意地问。
“属下从十三岁起就跟着王爷,整整十年了。”楚山的声音柔和了些,“王爷虽是武将,却心细得很。去年知道要娶您,特意让人在王府种了满院红梅,说您在信里提过喜欢……”
说到这里,他突然住了口,脸色变得凝重。林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前方的山道上积着厚厚的雪,雪地里隐约露出几具尸体,穿着王府骑士的铠甲。
【系统007:检测到大量血腥味,前方有埋伏。秦苍调动了三百死士。】
楚山拔刀出鞘:“小姐坐稳了!”
马蹄声骤然加快,马车在雪地里颠簸起伏。林溯紧紧攥着香囊里的还魂草,听着外面兵刃相接的脆响、箭矢破空的锐响,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了。楚山掀开车帘,脸上沾着血:“小姐,没事了。只是……”他的声音艰涩,“我们可能赶不及了。”
林溯看向远方,朔方的方向被浓重的乌云笼罩,隐约传来沉闷的雷声。腕间的玉镯烫得惊人,淡金色的字迹刺得她眼睛发痛:【萧玦生命体征骤降,剩余时间:48小时。】
她推开车门,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往前走。嫁衣的裙摆沾满污泥,却依旧鲜红如血。楚山想扶她,被她轻轻推开。
“我自己走。”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等了我这么久,我不能让他再等了。”
朔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像无数根细针。林溯望着前方被风雪吞噬的道路,突然想起萧玦在信里写的最后一句话:“朔方的雪再大,总有停的时候。我等你,等春风吹开红梅。”
她裹紧身上的披风,加快了脚步。不管前面有多少刀光剑影,不管萧玦还剩多少时间,她都要走下去。
因为这一次,她再也不会让他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