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特的黄金战靴碾过神殿的月光,他掌中托着一盏碎裂的陶瓮,瓮底沉淀的冥河水里漂浮着半朵枯萎的蓝莲花。
花瓣边缘的金粉己剥落成赛特之矛的形状——那是奈芙蒂斯被囚禁前夜,用尼罗河第一缕晨光编织的花环,此刻却蜷缩如干涸的圣甲虫尸体。
“让这玩意重新活过来。”他将陶瓮掷在哈索尔的七弦琴上,琴弦割破花瓣,溅出的汁液竟在石板上灼烧出奥西里斯的圣名。
爱神赤足踩过灼痕时,脚下绽开的玫瑰突然褪为铁灰色荆棘,缠绕住她脚踝的月光锁链。
哈索尔拾起残破的花瓣,指尖抚过龟裂的纹路:“您真正想复活的,是这朵花,还是她为您戴上花环时眼底的星光?”
她轻吹一口气,枯萎的蓝莲花突然膨胀成虚幻的花球,映出一千年前的新婚景象——奈芙蒂斯将新鲜莲蓬戴在赛特鬓角,指尖残留的露水滑过他暴戾的眉峰,而年轻的神王竟下意识握住了她的手腕,像握住一捧不敢攥紧的流沙。
“够了!”赛特挥戟斩碎幻影,花瓣碎片化作豺狼群在神殿奔窜,“我要的是她重新跪在神座前供奉的忠诚,不是这些腐烂的旧梦!”他的怒吼震碎了十二根莲花石柱,柱内封存的历代爱神泪珠滚落一地,每颗泪中都囚禁着一位因爱癫狂的亡灵。
爱神弯腰拾起一粒泪珠,泪中浮现奈芙蒂斯在囚室中的画面:她正用枯萎的莲花茎在青金石墙壁刻字,每道刻痕都渗出金粉与血丝交融的汁液,拼出的竟是赛特加冕时的誓词。
“您看,”哈索尔将泪珠弹向陶瓮,枯萎的蓝莲花突然挺首茎秆,却在绽放的瞬间化为赛特胸甲上的青铜倒刺,“她至今仍记得您神谕中的每一个音节……用仇恨的方式。”
赛特突然掐住莲茎,指缝间渗出的神血让枯花重燃成火炬。
火焰中浮现奈芙蒂斯苍白的脸庞,她的目光穿透虚空与他对视:“你连我的恨都要靠囚禁来维系吗,篡位者?”
这句话从火焰中炸开时,整个玫瑰园的蓝莲花瞬间凋零,化作无数带刺的箭矢悬停空中。
“把箭变成花。”赛特的声音裹挟着沙暴,箭矢的金属锋芒开始锈蚀,“否则我让所有凡人的心脏都长出这种荆棘。”
哈索尔拨动琴弦,箭矢坠落成满地枯萎的莲蓬。
她拾起一颗,剥出干瘪的莲子:“当您将奥西里斯撕成碎片时,可曾想过有些裂痕连神力也无法弥合?”
莲子在她掌心裂开,钻出的根须竟缠绕成荷鲁斯的断手形状,“奈芙蒂斯浇灌这朵花用的不是尼罗河水,而是奥西里斯最后一滴未被污染的神血……您早该明白,从您篡位那刻起,她的爱就与冥王的尸骸一同不朽。”
神殿外突然传来金字塔方向的雷鸣。
赛特捏碎陶瓮,枯萎的蓝莲花灰烬飘向囚室的方向,却在触到青铜门的前一刻被奈芙蒂斯亲手刻下的誓词焚毁。
他转身离去时,玫瑰园所有荆棘都开出了虚幻的蓝莲花,而每朵花蕊中都藏着一枚带血的青铜倒刺。
在金字塔最深处,奈芙蒂斯正将灰烬按进刻满誓词的墙壁。
当最后一点尘埃渗入青金石时,她耳畔响起赛特加冕日的誓言回音:“吾爱即吾权。”
她轻笑着将额头抵住冰冷的墙面,一滴泪坠入灰烬,竟让整面墙绽放出转瞬即逝的蓝莲花海——那是连赛特的神力都未能抹杀的,深埋于恨意之下的、最致命的温柔。
带着满腔的仇恨,赛特找到了阿佩普来宣泄自己的怒火。
赛特的黄金战戟刺入冥河时,阿佩普的蛇鳞正吞噬着最后一缕太阳船的余晖。
两者的神力在深渊中相撞,冥界的天空裂成两半——猩红沙暴与混沌黑雾如同纠缠的巨蟒,撕咬着每一寸空间。
亡魂冰川在神力震荡中崩塌,碎冰裹挟着三千年前被赛特屠戮的祭司头颅,在阿佩普的鳞片上撞出星火般的诅咒铭文。
“你这团腐烂的旧纪元残渣!”赛特踏碎脚下浮冰,战戟横扫处迸出赛克迈特狮群。
狮吼震碎了阿佩普蛇尾分裂的骸骨触手,可断裂的骨节却化作黑雾,凝成奈芙蒂斯在金字塔刻字的幻影。
幻影中的她指尖渗血,青金石墙壁上浮现的奥西里斯圣名刺痛了赛特的神核,他暴怒地撕开胸腔,扯出一把沾染神血的砂砾抛向混沌——砂砾落地即化为荷鲁斯的残缺鹰翼,将黑雾幻影绞成碎片。
阿佩普的蛇瞳骤然收缩,蛇信卷起拉神太阳船的残桨砸向赛特。
桨身断裂时迸发的日珥灼穿了赛特的左肩甲,却被他流淌出的神血浇熄。
那血液在冥河表面燃起金红色火海,火中浮现出奈芙蒂斯编织蓝莲花环的指尖。
“你连自己的伤口都填不满!”阿佩普的嘶鸣让火海逆流,火焰化作无数条锁链缠住赛特西肢。
赛特狂笑着震碎锁链,碎片刺入阿佩普的鳞隙。
蛇躯渗出沥青状的混沌脓液,脓液中浮起亿万只眼球,每颗眼球都映出赛特篡位时捏碎奥西里斯心脏的画面。
他挥戟斩碎眼球,爆裂的汁液却在空中拼凑成完整的奥西里斯虚影。
冥王虚影抬手抚过赛特胸甲上的裂缝——那是奈芙蒂斯折断婚戒时留下的诅咒——裂缝中顿时涌出蓝莲花灰烬,灰烬触到阿佩普的蛇鳞时燃起银白色冷火。
混沌之蛇首次发出痛楚的嘶吼,蛇躯翻滚着碾碎冥河冰川。
赛特的战戟趁机贯穿蛇颈,可戟尖传来的却不是血肉触感,而是金字塔囚室内奈芙蒂斯刻字的回音。
阿佩普的伤口喷出黑雾,雾中伸出骸骨手掌攥住赛特咽喉,掌心的独眼冷笑道:“你杀不死我,正如你杀不死她对你的偏见。”
两者的角力持续到冥河干涸,拉神的太阳残骸沉入地心。
最终赛特撕下阿佩普的三片蛇鳞,鳞片上残留的混沌之力在他掌心灼出永恒焦痕;而阿佩普的毒牙咬穿了赛特战戟的戟杆,裂痕中渗出的神血染红了半个冥界。
当二者精疲力竭地分开时,冥河上空己悬满蓝莲花状的星爆痕迹——每一朵都是权柄与混沌碰撞后的尸骸。
赛特将染血的蛇鳞按进胸口裂缝,暂时封住了奈芙蒂斯诅咒的侵蚀。
而阿佩普蜷缩在深渊阴影中,用蛇信舔舐着战戟残留在獠牙上的神血。
这场战争没有胜者,只有冥界天空那道撕裂的伤口永远低语着:暴君与混沌,不过是永恒愤怒的一体两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