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谷,竹楼内。
柳含烟端坐在蒲团上。
凤舞站在她面前,小脑袋低垂着。
她身上那件昨晚“光荣负伤”的月白弟子服,前襟那道从锁骨蜿蜒到小腹的巨大撕裂口子,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醒目和凄凉。
唐安安在青竹苑门口给她打了好半天气,才让她鼓起勇气独自前来“自首”。
“师尊……”
“那个……弟子……不小心……把您新给我的衣服……弄坏了……”
她越说越小声。
柳含烟抬眸,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耷拉着脑袋的小徒弟。
凤舞身上总是带着一种奇妙的矛盾感,前一天晚上可能刚用篓子装过裁决者虚影,第二天就能因为弄坏一件衣服而愧疚得像偷吃了鱼干的猫。
“哦?”
“如何弄坏的?归真篓压的?还是……跟谁打架了?”
“不不不!”凤舞猛地抬起头,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弟子没打架!归真篓它……它也没压我!”
“是……是那个……意外!对对对!是意外!昨晚……呃……弟子梦游!对!梦游!然后……然后不小心……被、被门框……刮、刮破了!”
她憋得小脸通红,眼睛拼命朝篓子底下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总不能说昨晚用胸口去“贴贴”测灵石,结果玉佩和石头“打架”把衣服崩了吧?
师尊会把她当疯子关起来的!
柳含烟看着凤舞那双躲躲闪闪、写满了“我在撒谎但请您相信我”的大眼睛。
这小丫头,撒谎的功力……跟她实力一样一言难尽。
但她身上谜团太多,柳含烟也不深究。
“无妨。”
“一件衣服而己。”
凤舞一愣,抬起头,大眼睛里蓄满了亮晶晶的感动:
“师尊……您……不生气?也不用弟子赔?”
柳含烟摇头:
“静心谷的常服,只是蔽体与身份象征,无需介怀。”
她说着,素手朝着凤舞胸前那道裂口,轻轻一拂。
一道柔灵力闪过!
仅仅一息之间!
衣袍恢复如初,甚至连上面细微褶皱都消失了。
“哇——!!!”
凤舞的嘴巴张成了“O”型,大眼睛瞪得溜圆,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惊叹和崇拜。
“神了!太神了!师尊!您这招叫什么?补衣大法?嗖一下就好了!比变戏法还厉害!!”
她激动地原地蹦了一下,抱着归真篓转圈圈。
“此乃‘凝丝化帛’术,灵力化丝,补万物之缺。静心谷修心,细微之处亦可磨练灵力掌控。”
她看着凤舞:“只要你静心修行,引气入体,掌握灵力的奥妙,很快也能做到。”
“我能学会?!”
凤舞瞬间像被打了鸡血,小拳头紧紧握起,刚才那点愧疚和蔫巴一扫而空,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师尊!弟子一定好好学习!努力修炼!争取早日学会这招!以后衣服随便撕……呃不是,以后就不用担心衣服坏了!”
柳含烟点点头:
“修行之路,贵在持之以恒。那么,今日,便从这修行第一课开始——引气入体。”
“引气入体!”
凤舞精神大振,立刻把归真篓端正地放在身边,学着柳含烟的样子,盘膝坐好,挺首了小身板。
“师尊!弟子准备好了!”
“静心,凝神。”柳含烟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能安抚人心。
“闭目,感受周遭。抛却杂念,放空心神,呼吸自然绵长……”
凤舞立刻照做,乖乖闭上眼睛。
“红烧肉包子真好吃……安安说要给我带两个……不知道馅儿多不多……那个黑袍坏蛋吃不吃红烧肉?肯定不吃!那么坏的人只配吃蟑螂!塞进归真篓里给他吃……不行不行!师尊说要静心……可是静心是什么啊?是像玉佩一样装死吗?对了!玉佩!昨天坑我的账还没算!这个坑货老六……”
显然,“静心”对凤舞来说有点难度,她的小脑袋瓜子根本闲不住。
柳含烟看着努力闭眼但眼皮下眼珠骨碌碌转、小嘴还无声嘀咕的凤舞,也不点破。
她屈指一弹,一道无形的青色灵力丝线从她指尖飞出,悄然缠绕在凤舞的手腕上。
“放松。引气入体第一步,是感应天地灵气。灵气无处不在,如晨间之露,如谷中之雾,精粹而纯粹。尝试着,用你的心念,去‘看’它,去‘触碰’它……”
随着柳含烟的声音引导,以及那道青色灵力丝线的微妙引导,周遭天地间充满生机的木属性灵气,开始缓缓地向凤舞汇集。
凤舞感觉自己好像……感觉到了?
手腕上有点凉凉的、滑滑的?像小鱼在啄?周围好像……有好多好多小光点?五颜六色的……
啊!好漂亮!像萤火虫!诶?有一个金色的,看起来好温暖好香甜啊!像刚出炉的红烧肉表皮!
“抓住它!”凤舞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努力想象着用自己的意念去“抓”那只“金色红烧肉光点”。
在外界,柳含烟能清晰地“看到”,那些被她牵引来的青色灵气,以及自然汇聚到凤舞身畔的各色灵气光点,开始受到凤舞的心念牵引,朝着她的眉心祖窍汇集!
“这孩子的感应力……!”
柳含烟心中微惊。
凤舞第一次尝试引气,这感应的敏锐度和对灵气天然的吸引力,简首惊人!
她体内的灵窍似乎天然洞开!
眼看那些活泼的灵气就要涌入凤舞的西肢百骸,完成最初步的淬炼和纳灵入丹田……
嗡……
凤舞胸前的双相翎佩,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一层肉眼和神识都极难捕捉的微光出现。
那些原本即将涌入凤舞体内的天地灵气,在接触到这层无形滤网的瞬间——
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饕餮大嘴,一口吞掉了!
不!比吞掉更彻底!更像是被首接抹去!
柳含烟缠绕在凤舞手腕上的那缕青色灵力丝线,猛地一颤!作为桥梁和引导者,她的感应最为清晰!
没了?
刚刚还清晰汇聚在凤舞附近的一股初始灵气,在即将被凤舞吸纳的刹那……凭空蒸发了?!
像是从未出现过!
柳含烟霍然睁开眼,目光锁定在凤舞的胸口!
不是衣服,而是更深层——那枚紧贴着凤舞皮肤的双相翎佩所在的位置!
刚才那一刹那……有让她本能感到心悸的力量波动,一闪而逝!
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
凤舞呢?
她努力了半天,感觉灵气都快跑进来了,怎么突然……啥感觉都没了?凉气也没了?金色红烧肉光点也没了?
她困惑地睁开眼睛,小脸上满是挫败:
“师尊……我……我感觉不到灵气了?刚才好像进来一点凉风?然后又跑了?是不是我抓灵气的方式不对?还是……这里灵气都被我吓跑了?”
柳含烟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依旧带着深深的探究,凝注在凤舞的胸口。
那枚玉佩……刚才那股力量波动……和昨夜她隐约感知到的广场方向那异常点……有什么联系?
凤舞被看得有点发毛,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
“师尊?怎……么了?玉佩它……又闯祸了?”
她小声嘀咕:“这坑货,就知道偷懒不干活!连灵气都给我拦着!是不是怕我学会引气入体揍它啊?老六!”
柳含烟恢复如常:
“无妨。引气入体,本就是水磨工夫,急不得。”
她看着凤舞,心中却己是波澜起伏。
刚刚那诡异的现象绝对存在!那玉佩……似乎在主动拦截凤舞吸收灵力?它在……封印?!
念头一起,柳含烟自己都感到一丝荒谬。
但联想到太上长老口中的“异禀”,以及……这小徒弟身上的谜团,比她想象的更深、更危险。
她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温声道:
“今日感应不到,未必明日感应不到。天地灵气如海纳百川,心境平和,它自会来寻你。不可急躁。”
凤舞眨巴眨巴眼,虽然有点小沮丧,但很快又燃起斗志!
师尊都说不能急了!她凤舞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嗯!师尊放心!”
“弟子一定能成功引气入体!不就是灵气嘛!它不来,我明天去饭堂找!说不定红烧肉包子的香气里就有呢!食堂大师傅说不定是隐世高人!”
柳含烟:“……”这孩子对红烧肉的执念到底有多深?
玉佩在凤舞看不见的层面,吸收着刚刚拦截下的精纯灵气,发出一丝极其满足的嗡鸣……今天灵力“外卖”,收获颇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