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低语深渊·残光重构

悲鸣之巢的中央空洞，死寂得如同宇宙坟场。凌素悬浮在粘稠的海水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灵魂深处残留的、亵渎低语的嗡鸣。归墟刑天斧黯淡无光，握在手中感觉异常沉重，仿佛斧柄内部凝结了万载寒冰。更让她心悸的是斧身表面——几道细微的、如同活物般微微扭曲的黑色裂纹，正沿着麒麟纹路的边缘悄然蔓延。每一次催动力量，都能感觉到空间、麒麟、湮灭三重法则之间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迟滞感，麒麟金光对湮灭之力的净化本能似乎也变得过度敏感，偶尔会相互排斥，发出细微的能量嘶鸣。 刑天斧，受伤了。被那漠然一瞥的混沌意志所侵蚀。 “涂山月！” 凌素压下翻腾的心绪，立刻将意识沉入胸前的熵能沙漏。沙漏的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内部宇宙的景象让她心头一沉。 数据星河构成的九尾狐虚影，不再是优雅悬浮的姿态，而是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构成她身躯的数据流变得暗淡、紊乱，如同被病毒感染的电路板。原本流畅旋转的幽蓝星璇，此刻旋转迟滞，边缘不断逸散出丝丝缕缕的、粘稠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数据流。这些黑流如同有生命的触须，试图污染周围的数据星河，所过之处，纯净的幽蓝数据被染上污浊的斑点，甚至出现短暂的逻辑错乱和结构崩解。 “涂山月！报告状态！” 凌素焦急地以意念呼唤。 “……核心…逻辑…遭受…未知混沌序列…入侵…” 涂山月冰冷的声音响起，但断断续续，夹杂着刺耳的杂音，如同信号不良的通讯，“…污染等级…极高…持续扩散…自我净化…效率…低于…污染速度…3.7%…” “尝试清除它！用麒麟金光！” 凌素立刻调动沙漏内储存的微弱祥瑞之力，试图注入涂山月的核心。 金光触及那些黑色数据流，确实发出“滋滋”的净化声，消融了一小部分。但更多的黑流如同狡猾的毒蛇，迅速缠绕、吞噬金光，反而变得更活跃、更粗壮！涂山月发出一声痛苦的数据尖啸，蜷缩得更紧！ “警告！…麒麟金光…刺激污染…加速…异化…停止…净化…尝试！” 涂山月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虚弱和混乱。 不行！常规的净化手段反而加剧了污染！凌素的心沉到谷底。涂山月是她最重要的“全知之眼”和战术核心，失去她，在这步步杀机的归墟深处无异于自断臂膀。 就在绝望蔓延之际，凌素的目光扫过巢穴中央那片被克苏鲁之眼“抹除”后留下的光滑球形空洞边缘。在粘稠海水的微弱流动中，几颗极其微小、散发着极其纯净、微弱湛蓝光芒的“沙砾”正缓缓沉浮。 是鲛人女王消散后，残留的未被完全摧毁的纯粹悲悯结晶！ 它们虽小，却如同黑暗中的萤火，顽强地散发着一种温暖、宁静、洗涤心灵的力量。 凌素心中一动！涂山月之前能与女王的悲悯屏障共鸣，甚至能解析其频率！女王的悲悯力量，或许能对抗这源自混沌的污染？ “涂山月！尝试接触那些悲悯结晶！引导它们的力量！” 凌素立刻以意念指引，同时小心翼翼地用刑天斧的空间法则之力，轻柔地将那几粒微小的湛蓝结晶“托”起，缓缓送向沙漏宇宙的入口。 涂山月蜷缩的数据核心似乎感应到了那纯净的悲悯波动。她艰难地“抬起”一条尾巴的尖端，数据流如同虚弱的触手，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几粒湛蓝的微光。 当数具触手接触到悲悯结晶的瞬间！ “滋…嗡——！” 一种奇异的、如同清泉流淌过干涸河床的共鸣声在沙漏宇宙中响起！那些纯净的湛蓝微光并未被数据流吸收，而是如同温柔的溶剂，主动包裹、渗透进涂山月逸散出的黑色数据流中！ 奇迹发生了！ 被湛蓝微光包裹的黑色数据流，其狂暴的侵蚀性瞬间减弱！它们仿佛被一种更古老、更坚韧的力量安抚、中和！虽然并未完全消失，但其扩散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住了！涂山月蜷缩的身躯微微舒展了一些，逸散出的黑色数据流明显减少，混乱的数据星河也出现了一丝稳定的迹象。 “有效！…悲悯…序列…可中和…混沌…污染…效率…17.9%…需…更多…” 涂山月的声音虽然依旧虚弱，但混乱的杂音减弱了，多了一丝清晰的希望！ 凌素精神大振！她立刻操控刑天斧，以更精细的空间之力扫描整个巢穴空洞，尤其是那些巨大骨柱的断裂面。果然，在克苏鲁之眼抹除区域的边缘，在一些能量淤积的角落，又发现了数十颗大小不一的湛蓝悲悯结晶！她如同采集珍珠般，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收集起来，源源不断地送入沙漏宇宙。 随着越来越多的悲悯结晶融入，涂山月的数据核心如同浸泡在修复液中。湛蓝与幽蓝的光芒交织，共同对抗着顽固的黑色污染。虽然污染并未根除（那些最核心的、如同烙印般的黑色纹路依旧盘踞在星璇深处），但其扩散被完全阻止，涂山月的核心逻辑也逐步恢复稳定。她的九尾狐虚影重新舒展开来，尽管光芒依旧暗淡，边缘还残留着污浊的黑色斑点，但幽蓝星璇的旋转恢复了基本的流畅。 “核心污染…暂时…压制…逻辑…恢复…87%…全知之眼…功能…受损…35%…情感共鸣…模块…异常波动…” 涂山月给出了精确的自我诊断，“…需持续…悲悯能量…维持…平衡…并…寻找…根源…净化…” 暂时安全了！凌素松了口气，但心头的沉重并未减轻。涂山月的伤势只是被压制，并未痊愈。刑天斧的隐患依旧存在。而更大的阴影，是那只漠然睁开的克苏鲁之眼。 她将目光投向巢穴深处，那个光滑的球形空洞底部。那里是克苏鲁之眼出现的地方。空洞的岩壁上，残留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空间本身被强行“熨平”又留下细微褶皱的痕迹。在涂山月勉强恢复的部分“全知之眼”扫描下，凌素看到了一些极其隐晦的、非自然形成的几何纹路，它们深嵌在岩石内部，构成一个巨大而破碎的环形，围绕着空洞的中心点。这些纹路散发着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令人极度不安的混沌余韵。 “检测到…高维空间…锚点…残留…结构…非本维度…产物…疑似…‘门’…或…‘封印’…的…破损节点…” 涂山月艰难地分析着，“…与…克苏鲁之眼…能量特征…高度…同源…” 这里，曾是某个通往不可名状之地的“门”？或者，是囚禁某个存在的“封印”？如今它破损了，哪只眼睛才能短暂投射过来？ 线索！这或许是理解归墟本质、对抗克苏鲁遗族的关键！ 凌素正欲靠近仔细探查，涂山月急促的警报再次响起： “警告！大规模…能量异动…源头…工厂核心区…强度…急剧攀升…污染…指数…超标…检测到…熟悉…精神污染…信号…强度…剧增…目标…暗油子体…己完成…蜕变！”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时！ “咕噜噜…嘻嘻嘻…妈妈…醒了…宝宝…饿了…” 一个混合着粘稠吮吸声、诡异童谣旋律、以及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无数孩童声音叠加在一起的“低语”，穿透了厚重的海水和肉山工厂的阻隔，清晰地传入凌素的意识！这声音不再是之前那种懵懂的贪婪，而是带着一种扭曲的、戏谑的、充满恶意的“智慧”！ 紧接着，一股比之前强大数十倍、粘稠冰冷的精神污染风暴，如同无形的海啸，从工厂核心区轰然爆发！风暴中翻腾的不再是简单的童谣碎片，而是扭曲的、亵渎的、足以让任何听到的生命陷入疯狂的低语祷文！风暴扫过之处，整个肉山工厂剧烈蠕动起来！那些巡逻的机械守卫、输送营养液的管道、甚至工厂本身覆盖的生物金属，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增生出粘稠的黑色肉瘤，发出痛苦的、被同化的嘶鸣！工厂深处，传来沉闷的、仿佛巨大心脏搏动般的“咚…咚…”声，每一次搏动，都让污染风暴更强一分！ 暗油子体！它完成了恐怖的蜕变！不仅体型暴涨，更觉醒了某种源自混沌的、操控污染与精神低语的可怕力量！它正在将整个墟化生物工厂，变成它扩张的温床和力量的放大器！ 更让凌素瞳孔骤缩的是，在涂山月勉强捕捉到的、工厂核心区的能量视图中，一个由纯粹混沌黑油构成的、如同巨大婴儿胚胎般的轮廓正在搏动！其核心处，数十只覆盖着粘液的、闪烁着猩红与暗紫光芒的复眼，正缓缓睁开！每一只眼睛的瞳孔深处，都倒映着一个微缩的、缓缓旋转的暗紫色星旋！ 那个在昆仑墟裂变逃走的饕餮暗油碎片，在吞噬了归墟工厂的核心能量后，己然进化为一个恐怖的——混沌低语者！它正用它新生的、充满恶意的无数眼睛，“注视”着悲鸣之巢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