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绾说完就恨不得咬自己舌头。
谢璟玉却快速在心底过了一遍,忽然觉得公主说的还真有可能。
这比梦里能到更能说明为什么章演信誓旦旦那个圆脸宫女会洒酒在他身上,也能解释为什么章演能那么肯定程家要让三小姐替姐出嫁。
如果是章演己经活过一回,这都是那辈子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就解释得通了。
楚绾干笑着说:“我在话本子上看的,有人能重来一回,跟你说的章演的情况有些像。”
谢璟玉声音幽幽:“确实是像,那对于章演这个人,公主怎么看?”
章演不仅说了睿王的事,还十分笃定长公主喜欢他,要真是重活一回,难道上辈子与公主成亲的是他?公主……也对他很好吗?
楚绾眨了眨眼,“章演?我没跟他说过话,但是听你说完,我觉得这个人自傲自大蠢笨无比,应该十分好拿捏。”
谢璟玉唇角又浮现笑意。
是了,蠢笨好拿捏。
就算长公主曾经跟章演成亲过,那也是看中了他这点。
谢璟玉心下一松,又一紧。
“那……公主看我如何?”
楚绾细细打量起来,看的谢璟玉喉结不自觉滚动,半晌,楚绾轻笑起来,认真道:“谢大人芝兰玉树风华无双,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在宫里一见就让本宫倾心不己。”
两人离的极近,下人都很有眼色地退去,谢璟玉试探着握住楚绾的手,见她没有厌色后,把她的手整个包裹在自己手心。
“公主,”谢璟玉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低且沉,“臣也心慕公主,此生愿做公主牛马。”
一个极俊俏的郎君,在面前乖巧又诚挚地说,愿意给你做牛做马……
楚绾不可抑制地心跳快了几分。
她也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哦?你打算怎么做本宫的牛马?”
谢璟玉眸色深了深,又凑近几分,两人呼吸交缠,密不可分。
“……这样?”
他轻轻贴上去,吻住楚绾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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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璟玉离开公主府时在马车里坐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吩咐车夫离开。
修长的手指挑开车帘,他看着公主府的门匾,告诉自己,快了快了,再有两月他就会住进去,到那时他们就是世间最亲密无间的夫妻。
他可以光明正大把人抱在怀里亲吻,可以和公主相拥而眠,可以在清晨吻醒她,可以……
谢璟玉低头看了看自己,随后仰头小臂狼狈地搭在眼上。
喉结滚动间,耳廓红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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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庄地窖里。
章演被绑在架子上,他能感觉到烧红的炭就在自己面前,他声音都抖了起来,生怕一个不注意烧到自己脸上。
“还不准备说吗?”
大汉带着恐吓:“老子看你就是个妖物,不知何时附到了章公子的身体里,劝你赶紧出来,否则我一把火烧了这里,把你活活烧死。”
章演快吓尿了,上一次被烙铁烫伤的阴影还没过去,现在又要被炭烧,他是造了什么孽!
邱成安这个该死的王八犊子,等自己出去一定不会放过他。
“我真的不是妖怪,我不是。”
“那睿王妃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还说的信誓旦旦,总不能是你信口开河,故意耍睿王玩吧?”
这不能承认,承认了也要死。
章演这辈子的聪明都集中在了此刻,他快生锈的脑子飞快运转着,终于,他灵机一动脱口而出:“是因为我受仙人点化,偶尔会做一些梦,梦跟现实相关,所以我才能知道程家想要换亲的事。”
虽然不知道是哪出了差错,但这只一件事罢了,后面会发生的大事他也都记得。
邱成安手握兵权,权利也很大,既然睿王投靠不了,那先投靠邱成安也行。
“你告诉大将军,我可以帮他,只要他助我入朝堂,我愿意把我梦到的都告诉他!”
汉子眼珠转了转:“你这妖物诡计多端,什么都没吐出来就想让我去找将军,我看你是想害死我!”
说完故意把烧红的炭离的更近了,还没有贴上去,章演就有种皮肤快要裂开的灼烧感。
“没有没有,你误会了,”章演连忙说:“我昨日刚好梦见,将军身边的副将严宏,长公主对他有过一饭之恩,我知晓将军的宏图大志,可这个严宏衷心的是长公主,关键时刻会背刺将军,将军大可去查。”
听到严宏的名字,汉子眼眸深了深,撂下一句:“我去找将军,你要敢耍花招回来我就烧了你。”后转身离去。
章演听到地窖被关上的声音,松了口气,想到重来一世他竟然要面临这么多的艰难险阻,忍不住悲从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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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宏?”
谢璟玉把玩着玉佩,眯了眯眼。
“对,那章演说严宏曾受过长公主一饭之恩,必要的时候会背叛邱成安。”
谢璟玉笑:“既然忠心的是长公主,那严宏在什么情况下会背叛邱成安?”
汉子顺着谢璟玉的话想下去,想到某种可能,悚然一惊。
谢璟玉语气讽刺:“邱成安觉得皇上年幼,长公主是弱质女流,他又对皇上有扶持之恩,手握兵权,所以觉得自己可以呼风唤雨哪怕对上皇权也丝毫不让。”
人的胃口都是一步步养大的,邱成安手里的权力握的太久,就想要拥有更多。
“我知道了,章演那边就交给你了,想办法从他身上挖出更多的东西来。”
汉子领命退下。
谢璟玉又在书房垂眸静坐良久,才起身离开。
书房木桌上,一个未完成的人偶就在谢璟玉办公时触手可及的地方,人偶精致的脸颊上一双桃花眼格外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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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父被问斩的那天,章演头一次呼吸到了外面的空气。
他被人下了药,软手软脚的倒在一个长满络腮胡的汉子身上,叫说话都软的说不成。
他看到行刑台上,一向高大的父亲变得干瘦佝偻,跪在刑抬中间,身后的刽子手的刀亮的晃人的眼。
周围的百姓嘴里都是怒骂。
科考舞弊,断的是寒门子的出头路,是对十年寒窗埋头苦学的考生的侮辱和藐视。
章父就那么静静跪在地上,身上还挂着一路上被人砸的烂菜叶子和臭鸡蛋。
午时一到,监斩官扔下令牌的那一刻,章演腿软的都在打摆子。
“不要,带我走,我不要看。”
他以为自己是在大声嘶喊,其实声音比蚊呐还小。
汉子嘿嘿一笑,揪着他的后颈凑前去。
一道皮肉乃至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百姓的叫好声,章演的脸上被溅了一脸的血。
回去后汉子首接把他碰到地窖又捆了起来,甚至没有让他把脸上的血擦干净。
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着章演的神经,他疯了一样屁股把使劲在地上蹭着脸,想要把血迹蹭掉。
“别白费力气了。”
眼前又被蒙了黑布,汉子把他揪起来。
“大将军己经派人去了边城,要是你敢说谎,你知道后果!”
“你还梦到大将军什么事了?大将军贪污你梦到了吗?贿赂官员结党营私呢?那……造反呢?”
章演整个人都是一抖。
他觉得自己掉入了某种怪圈里,如果他说自己没有梦到那些,就会被认定是胡说八道。
要是他承认自己梦到过……
邱成安大概率也不会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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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份新的供词放在了谢璟玉的桌案上,里面详细记录了邱成安结党营私贪污受贿的时间地点还有人名。
谢璟玉认真翻看着,等看到邱成安与外夷达成合作,并且府里有三个外夷皇族送来的女人时,他轻笑了一声,带着讽刺。
“备车,我要去长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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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
小皇帝坐在殿中看着折子,眼神不时从折子里移开瞥向殿外。
青枝就垂首站在不远处,见他如此唇角勾了勾,说道:“皇上别急,黄樱姐姐很快就来。”
小皇帝又转回视线,一本正经道:“朕不急。”
他只是又想吃黄樱做的小蛋糕了,但还是政事要紧,他处理完这些折子再吃不迟。
一旁的青枝心里轻哼。
等着吧,蛋糕做好了,黄樱的死期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