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鎏金兽首香炉中青烟翻涌,却掩不住殿内压抑的暴怒。
太后抓起案上的羊脂玉盏狠狠砸向青砖,晶莹碎片溅在蟠龙柱上发出脆响:"这个鲁王!真是给脸不要脸!该死的东西,竟敢动哀家的人!"
凤冠上的东珠随着她剧烈起伏的胸口摇晃,映得满室珍宝都失了颜色。
德公公扑通一声跪在满地狼藉中,蟒纹织金袍下摆扫过碎瓷。
他抖着手捧起鎏金手炉往前蹭了半寸:"娘娘息怒啊!"
尾音拖得又软又颤,"这鲁王不过是匹夫之勇,在京无脑放肆罢了!您犯不着与这种人生气,气坏了凤体,可真真儿是折煞奴才们了!"
说着掏出手帕,虚虚在太后鬓边比划,生怕触怒这尊煞神。
太后眼中的怒火愈烧愈猛,她猛地抓起身旁的鎏金茶罐,狠狠砸向殿柱!
“哐当——”
巨响震得檐角铜铃乱颤,碎瓷混着残茶溅了德公公一身。
她胸口剧烈起伏,凤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将人灼烧:“滚!都给哀家滚出去!”
德公公浑身一激灵,连滚带爬地拽着吓白了脸的宫女们退向殿门。
雕花木门“砰”地合上时,殿内又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巨响,伴随着太后压抑的怒骂在回廊间回荡,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夜鹭。
暗室石门打开的刹那,太后骤然绷紧的脊背猛地一松。
青衫书生款步而出,腰间玉佩随动作轻晃——正是子鸻。
他指尖拂过太后颤抖的肩线,声音比檐角月光更柔:"瑶儿。"
太后瞬间卸去凤冠下的威严,像是纯洁的少女埋进他怀里,鎏金护甲轻轻攥住他青衫下摆:"鸻哥哥......"
尾音带着未散的委屈,方才摔碎玉盏的狠厉化作绕指柔,
"那可恶的鲁王三番五次踩我底线,这次竟动了我六部的人......"
子鸻手掌顺着她发髻轻拍,指腹擦过她耳后细碎的银发:"莫气了,气大伤身。"
他低头时,睫毛在太后眉间投下淡淡阴影,"你瞧这掌心都攥红了。"
说着执起她的手,用指腹轻轻。
太后鼻尖蹭着他衣襟上的墨香,抬眼时凤眸己盈满水光:"我不能再忍了!再忍下去,满朝文武都要看我笑话......"
她攥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暗芒"这次定要让他知道,哀家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子鸻轻笑出声,指尖刮过她挺翘的鼻尖:"我的瑶儿何时这般孩子气了?"
他替她理好凌乱的凤钗,语气却陡然郑重,"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但你须答应我——"
他捧起她的脸,目光沉沉锁进她眼底,"万事以自身安危为重,莫要让我担心。"
太后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忽然想起多年前杏花微雨里,那个为她撑起一把油纸伞的夫子。
她踮起脚尖,将颤抖的唇角贴上他,凤冠上的东珠蹭过他下颌,发出细碎的轻响。
殿外月色透过窗棂,将相拥的身影映在金砖上,碎成一捧温柔的光......
烛火在鎏金兽首香炉中明明灭灭,将暗室的墨痕都染上暖红。
太后凤冠歪斜,珍珠流苏垂落在子鸻青衫肩头,随着她抬手抚过他后颈的动作轻轻晃动。
他腰间玉佩滑入她袖中,冰凉触感混着龙涎香,在两人交缠的呼吸间酿成蜜色的涟漪。
檐角铜铃突然叮咚一声,惊得太后指尖一颤。
子鸻却将她往怀里按得更紧,掌心隔着凤袍抚摸着她腰侧的痣——那是十年前杏花树下,他用胭脂点过的位置。
此刻殿外更漏敲过三更,碎玉残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唯有慈宁宫里的红烛,正将满室红尘燃成碎星......